第第14章

9月11日上午,两架被※※分子劫持的民航客机分别撞向美国纽约世界贸易中心一号楼和二号楼,两座气势恢宏、傲然挺立的标志性建筑在遭到攻击后相继倒塌,世界贸易中心其余5座建筑物也受震而坍塌损毁。约9时许,另一架被劫持的民航客机撞向美国国防部五角大楼,五角大楼局部结构损坏并发生坍塌。

对于这种重大社会新闻,特别是发生在美国的此类新闻,在各个单位上班的人从来都是极度关心的,什么其他重要的工作都不会耽误大家来讨论这件事的高昂兴致和蓬勃激情。小鱼小虾们都知道尽管该事件毫无疑问是一场巨大的人间悲剧,但是因为此时非小鱼小虾们也非常热衷于谈论它,所以大家完全可以放心地公开谈论此事,而不用担心引起头儿们的不满。在带着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不能明说的幸灾乐祸的微妙情绪激烈地谈论这件百年不遇的热门事情上,人人表现出来的状态基本上都差不多,尤其是当这件事确确实实地发生在美国的时候。

如同顶级大厨加工出来的美食必然存在一个最佳食用期一样,这次事件发生的次日上午正是大家讨论最热烈的时候。不过叫人感觉有些意外的是,最关心此事且最急着向大家表达心中想法的人居然是脑子一贯浑浑噩噩的谷建军,这大约是因为他曾经当过兵的原因吧。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叽里咕噜地酝酿了一番情绪之后,便踱着急匆匆的脚步走进了桂卿所在的大房间,想要当众发表一下重要意见。

“哎,恁都看新闻了吧?”他人还没走进屋里来呢,那个略带结巴并显得比较急躁的声音就抢先一步传了进来,“美国的世贸大楼和五角大楼被人用飞机给撞了,我的个乖乖唻,真厉害呀,那个场面我反正是从来没见过。我昨天晚上听人告诉我情况之后,就光顾着看电视了,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觉。”

“哦,对了,今天的报纸应该还没来吧?”他紧接着又问道,一双眼睛就去办公桌上抓挠,“上面应该有这方面的报道——”

“哎,小张,你直接去收发室拿今天的报纸去,”他用手又指了一下桂卿,同时结巴着安排道,好像一个正在壮年的已然饿极了的屎壳郎急等着吃最新鲜的粪便一样,“别等着他们给送,等他们分完,然后再送到咱这里,那都得到中午了,那就看不到最新的消息了,我想看看现在都是什么情况,上边都是怎么说的——”

桂卿觉得谷建军虽然不是他的直接上司,按理说应该没权力安排他干活,而且直接跑收发室去要报纸也不像是那么回事,但是人家好歹也是个科级,对方的话他还是要听的,尽管他现在还完全不知道在美国发生的具体是什么事情。他快速地去下边的值班室给值班的小伙子说了一声,就把单位的报纸提前分拣出并拿回办公室了。谷建军迫不及待地拿过报纸并开始翻看起来,此时的他激动得只能粗略地看看图片和大标题了,详细的内容他已经没心思去细细地浏览或者琢磨了。

很快,从大家后续的各种议论中桂卿才知道了昨天发生在美国的重大事情的大概。他用力回想了一下,感觉前一天和平常也没什么两样,不仅很普通,很平凡,甚至还有些淡淡的无聊,想不到第二天一早就满世界都是有关的报道了。对于突然发生在地球另一半的这件大事,他说不上来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他还没来得及细细地感受与之有关的一切。

谷建军这个人本来说话就不怎么利索,再加上这次他又急于表达自己的意思,所以话还没出口呢嘴就开始颤抖了,而为了掩饰这种挥之不去的颤抖,他又不得不提高了声音来说话。

“美国人整天搞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他把大体翻腾过的报纸往桌上重重地一放,接着就愤愤然地议论起来了,好像他胸中的高见已经多得放不开了,必须得找个地方宣泄一下才行,如果能正儿八经地出版印刷出来那才好呢,“天天起来的不是修理这个就是教训那个,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不如意,好像满世界就它自己是对的,不光能得不撑,还横得要命。这回好了吧,不行了吧,彻底惹到别人的蛋根上了吧?我觉着这样也不孬,也让它知道知道厉害,看它还整天吃饱撑得去管别人的闲事吧,真是的!”

“呦,我说老谷,”渠玉晶听后半是讥讽半是开玩笑地回应道,她也是瞅准了机会才下口的,毕竟谷建军不是一般的人,“你这嗓门一大声,说话竟然也顺溜了,看来你也不是说不清楚话,就是平时没遇到你想说的事罢了——”

“你居然还懂得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不简单啊。”说完不咸不淡的斜撇子事,她才开始进入正题。

谷建军对渠玉晶的话非常不受用,因此显得十分不耐烦,他连说了几个“嗤”字后,很快就涨红了原本白净的小脸蛋,有一丝头发还不安顺地耷拉了下来,害得他不得不去用右手仔细地梳理回去。他最烦干这种事情了,尤其是在外边,因为不比家里随便,影响了他的风度。

后到自己办公室的马中俊发现谷建军不在屋里,遂感到有些莫名的无聊,便笑眯眯地从自己屋里也逛到局办公室这边来凑热闹了。他当然也已经知道了昨天发生的重大新闻,所以内心里也有来闲聊一番,好过过嘴瘾的意思。他看到谷建军已经先来了,并且还在那里不知深浅地高谈阔论着,先前还笑着的脸很快就沉了下来,显然他有些不太喜欢自己的这位同屋,但是又不愿意因为对方在这里而转身离去。

他虽然表面上不怎么喜欢谷建军这个人,可是当早上在办公室看不到对方的时候他竟然还有些不清不楚的失落感填塞在胸间,他有些难以接受自己心里这种矛盾和复杂的微妙情感。他觉得谷建军这家伙就像夏天的苍蝇一样,如果没有这只苍蝇在眼前飞来飞去的,夏天就显得很不真实,没有足够的力量,而如果这只苍蝇在自己跟前嗡嗡乱叫乱飞,又会让他感到特别的厌烦,真是奇怪得很,他也理解不了这一点。

他和谷建军长得比较接近,都是瘦高个,长方脸,平时穿衣戴帽都比较整洁,年龄也大致相仿,简直应该如同亲兄弟一般。他们两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发型上面,他的发型是完全往后倒的大奔头,仿佛被西伯利亚的狂风持续不停地吹过三个月之久一样,而谷建军的发型则像是被断续的西风吹过一般,后倾之余还掀起了若干层起伏不定的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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