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19章

“你看了吗,这个人啊,就是不能随便说瞎话,因为你前边说一个瞎话,后边就得用十个瞎话去圆那一个瞎话,这就太难了。”渠玉晶不出意外地唏嘘道,她也就会这样说了,别的太过高深的玩意她也不会说,而且她也十分鄙视那种说法,鄙视一种自己做不到的情形于她而言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她早就轻车熟路了。

马中俊也只能点点头表示赞同,因为这都是公理。

“这个马中俊的做法未免也太过分了吧,他怎么能耍心眼子去考验自己未来的女婿呢?”桂卿听到此处心里不禁猛然一惊,他忍不住地想道,尽管他并不是人家的未来女婿,也犯不着这样想,“俗话说得好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冷宏伟都和他女儿正儿八经地谈对象了,他怎么还能设计去考验人家呢?”

“再说了,世界上有几个人能真正经得住考验啊?”他又想道,如顺藤摸瓜一般自然,“一个人生经验丰富的有心人去算计一个年纪轻轻的无心人,那个结果能好看吗?别人要是处心积虑地考验他,他也未必就能过关呀。他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心眼子都不知长哪去了。”

接着,他忽然又想到了一个故事,有一个所谓的企业界名人在央视记者对他进行采访时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大意是说一个很有名的寺庙里的一个很有名的大和尚拿出提前买好的极好的茶招待他,他据此就嘲笑人家那个大和尚的修行其实还远不如他的事情。

“人家只是拿这个已经习惯于自以为是的家伙当个人,出于本身的修养和素质高看他一眼,所以才会拿出提前买好的好茶招待他的,他又何必如此贬低人家呢?”他冷笑着心想,其真实境界也未必就比那个所谓的企业家强多少,不过是百步笑五十步罢了,“难道说人家大和尚倒杯白开水给他就是修行比他高吗?他若是碰上那种特别会装逼的大和尚,难道说人家像济公那样在自己身上给他搓个灰蛋泡茶喝,就是修行比他高了吗?又或许人家大和尚就是故意以势利眼和趋炎附势的架势招待他,就是想看看他这个所谓的大企业家的口德和修行究竟如何呢,其结果竟然是如此的不堪。殊不知,考验别人的人也在被别人考验着,评价别人的人也在被别人评价着,天下自以为是的人真是多如牛毛!”

他随后又很自然地想到,他今后和马中俊这种人打交道还真得小心点呢,这些单位里的老人走的桥比他走的路都多,吃的盐比他吃的米都多,心眼子都厉害着呢,他别一不小心被绕进去了自己还不知道呢。不过,他又迅速地评估了一下自己的综合实力,觉得也没必要过于担心这种充满心机的无聊考验,因为他素来都是一个比较诚实的人,自打有记忆以来他几乎还没说过什么瞎话呢,所以完全用不着理会别人是否会给他设局,他觉得以不变应万变的做法还是很有智慧的。再说了,恐怕他也没那个资格和价值让别人专门给他设个局。

“哎,你说也是出奇了,”这时,渠玉晶也许觉得老是让桂卿当个看似不相干的旁听者有些过意不去,又或许是感觉不好过深地去谈论马中俊未来的女婿,因为毕竟人家终究会成为一家人的,于是她就转而对马中俊感慨道,“我看自从桂卿过来之后,这个办公室的活一点也不显得乱了,也没那个急急慌慌的阵势了,什么事情基本上都处理得井井有条的,好多事人家桂卿不声不响地就完成了,这确实也是个本事。”

“要是搁以前苏庆丰在的时候,”她又接着胡扯道,得罪人都不知道哪会子,真是神仙拿她也没法治了,“咱看他整天忙得和没年三十似的,一天到晚也不闲着,还经常加班加点、没白没黑地干,咱在一边看着都替他躁得慌,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的活——”

“哎,桂卿,你都有什么高招应付这种烂事,”她冷不丁地又回头问桂卿,吓得桂卿浑身一哆嗦,心头掠过一阵浓浓的寒意,不晓得她嘴里又要出什么叫人害怕的幺蛾子,“也给俺和马局长讲讲呀,让俺也了解了解你的本事,没事了也好给你宣扬宣扬啊。”

桂卿倏然一下脸就红了,他对于这种过于直接的表扬和赞美还是很不适应的,因而一下子变得有些慌张了,当然还有些恼火。他心想,夸人也得注意火候,不然也会惹人烦的,可惜对方不懂。

“渠主任,你可别夸我了,其实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厉害啊!”他赶紧定了定神,确信渠玉晶没有一点调侃他的意思之后才惶恐不安地解释道,同时在心里快快地想着怎么往下说才能勉强应付过去,“我是跟着人家苏主任学的活,而且还学得不到位,没学到那个点子上去,哪能拿我跟人家比啊。有句话叫笨鸟先飞,先飞我做不到,我只能是愣飞再加上背地里偷飞,才能凑凑乎乎、勉勉强强地把手里的活摆平。你别看我白天好像一身轻松,看起来不大怎么忙,其实我都是下班后在家里加班,或者星期六星期天来单位加班,所以你们明着看不见我忙。”

“哦,你这是马无夜草不肥啊。”渠玉晶叹道。

说完这个恍然大悟的话之后她又抬眼看看马中俊,才想起来这话有点不合适,甚至是意思完全弄反了。她虽然经常干尴尬的事,说尴尬的话,但是她自己能清楚地意识到这种尴尬的情况却并不多。

马中俊只能潇洒地苦笑一下来表示毫不介意她的唐突和信口开河,其他的便没有什么了,他不想再惹是生非了,这个女人的嘴还不如马嘴严呢,他已经领教过无数次了,不需要再一次证明了。

渠玉晶见马中俊的脸上露出宽容于温和的微笑,便立马理所当然地以为对方会理所当然地不至于生她的气,所以也就真的感觉无所谓了。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