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26章

“是啊,这都是吃惯的食和干惯的事,”吕翔宇继续骂道,情绪越来越激动了,逐渐偏离了中年人特有的沉稳和大度之态,“有些人一回不拿就心难受,百爪挠心的比死爹了都痛苦。”

“当然了,我不是说的全部,不是指所有的人,”他又有点着急地撇清责任道,好像有谁要对他上纲上线似的,或者是对桂卿不放心,怕他今后把这个话给传出去,从而造成不好的影响,“而是说的为数不多的极个别的人,因为总体上来讲大形势应该说还是比较好的,这一点我们一定要看到,也必须得承认才行。”

“你别看个别的※※※那个小肚子吃得挺挺的,”他随即又别出心裁地糟蹋道,语言确实较为传神,“就和怀孕好几个月似的,其实都是一肚子的青苔屎,里边根本就没有一点真东西,至于怎么扎扎实实地干好业务了,怎么认认真真地写好材料了这些事,你问问他们都懂个狗屁啊,还不是在那里混吃等死啊,而且还手长的要命!”

听到吕翔宇牢骚满腹地这样讲,桂卿突然卸掉了此前对于他的某些谨慎和敬畏的心理,消除了不少原本也不是特别清晰和明确的距离感。虽然他也清醒地认为这种做法未免不隐藏着一定的风险,但还是在听了对方的一番慷慨陈词之后慢慢地放松了对自己的部分要求。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也必须要表现出主动附和与接近的姿态,才能和对方透露出来的东西相匹配,不然的话他就会觉得辜负了人家的信任和看重,尽管他并不需要这种不请自来的信任和看重。其实从内心来讲他并不想得罪任何人,一点都不想,所以他现在必须得非常认真地听才行,无论他在内心深处是否赞同他所听到的这些话,因为此时他别无选择。这既是一道无形的枷锁,更是一种难言的苦痛,他还没想好怎么来对付它呢,就这么直愣愣地迎了上去。

“哎,对了,小张,你这一阵子领信息费了吗?”吕翔宇在大义凛然地抱怨过之后突然把话题轻轻地一转,说起了另外一个事。

“什么信息费?”桂卿问,看起来一脸的茫然。

“噢,你还不知道吗?”吕翔宇表情夸张地问道。

“不知道。”桂卿如实地回道。

“咳,我还以为你知道呢!”吕翔宇又松了一口气后说道,此时的他竟然有点吞吞吐吐和遮遮掩掩的意思了,显得不是多实在,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像刚才那么直爽和痛快了。

“就是以前苏庆丰在这里干的时候,”他沉思了一会后又板着脸直接说道,还是打算以真诚的面目示人,“局里每年都会根据两办和市局采用信息的情况,还有在外边发表的稿件数量,发放一定数额的奖金,反正是级别不同计分也不一样。”

“每年光这一块,苏庆丰就能领不少钱呢。”他羡慕地说道,这个羡慕之情当然主要是演给桂卿看的。

“是吗,还有这事?”桂卿道,他的血压升高了不少。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这个情况啊!”吕翔宇有些惋惜和无奈地说道,看着也像是在煽风点火,希望桂卿借机闹点事玩玩,“那个,你可以去文件柜里找找以前的旧文件,说不定还能找得到呢,上面说得都很清楚,什么样的稿件被什么样的部门和单位采用了奖励多少钱,标准上面肯定都有,分好几档呢。”

“噢,对了,”他又提到另外一个情况,显得非常好心,“这个文件老刘那里肯定有,当时制定的时候他也参与了。不过他这家伙不一定会拿给你看,因为多少年了他一直都嫉妒苏庆丰领的那些钱。他这黄子自己没本事写,结果还喜欢在一边眼红,真是的!”

“要是按条奖励的话那挣的都是辛苦钱,他又嫉妒什么的?”桂卿本能地辩解道,像是在和谁在吵架的样子,“要是他想领的话,他自己多写几条,多报几条就是了,何必眼红别人呢。”

“所以说问题就在这里了,”吕翔宇指指点点地叹道,下棋的劲头也跟着减弱了不少,大概是因为脑子不够用的,“有些人自己不想写,或者没本事写,末了还眼红别人领钱,这个确实有意思。”

“你说这个世界上有几个心眼公道的人呀?”他又有点莫名其妙地感慨道,“谁不是看着别人过得好就眼红呀,很多时候只是嘴上不说罢了,其实心里都难受着呢。”

“嗯,好像是没有几个,”桂卿附和道,尽管他对此并不是十分赞同,“尤其是特别公道的那种人,现实中更是特别稀罕。”

“哎,对了,小张,我怎么也没见你吃过几回加班餐啊?”吕翔宇又问道,今天他的话总是让桂卿感觉吃惊不小。

“噢,平时有活的话我一般都是硬挤时间往前赶赶,实在忙不开了就拿回家干,”桂卿有些尴尬地笑着解释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因为这个事给对方留下了什么印象,“因为我老是觉得自己一个人不好意思吃加班餐,那样的话搞得好像我有多忙似的,影响恐怕不好。”

“再说了,俗话说一人为私,二人为公嘛,我一个人加班,谁能给我证明啊?”他又补充道,“我又不想让别人说闲话。”

“你那才憨唻,你给公家出力干活加班加点的,为什么就不能吃顿加班餐?”吕翔宇立即打抱不平道,看着就和多仗义似的,好像他今天就是为了这个事才喊桂卿下棋的,“你又不是为你自己干活,你正常地吃几顿工作餐谁敢说你什么?”

“再说了,你一个人就算放开量地使劲吃,那又能吃多少啊?”他随后怨声怨气地补充道,搞得桂卿听后很是感动,“说句难听话,你就是吃十顿,恐怕都不够姜局长的一瓶酒钱。”

“理是那个理,这个不假,可我还是觉得不吃的好。”桂卿颇为迂腐地回道,这话可能会让吕翔宇不高兴,他也想到这一点了。

“不吃,那是你的境界高!”吕翔宇瞪着充血的眼不无讽刺地说道,有一瞬间似乎把桂卿当成了阿斗。

桂卿无语,顿时嘴拙了不少。

“唉,你省,你那是给谁省的呀?”吕翔宇随即又问。

“行,公家的饭嘛,多吃一顿少吃一顿的,其实也无所谓的。”桂卿尴尬地笑道,此刻他只好显得大度了。

吕翔宇见状便不再言语了。

他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之后,又用右手的棋子不断地砸着左手的棋子,眼睛定定地盯着那个差不多变得光溜溜的棋盘,仔细地盘算着如何挽救即将输掉的局势。如此轻易地就败给了一个年纪轻轻的臭棋篓子,这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觉得很是莫名其妙,也不知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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