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冉破一路往北,与马车渐行渐远,到得崇溪河时,实在累得不行,虽说他有《易筋经》护体,但是武功招式却一点不会,根本不会运气化功,和普通人并无两样。他到河边去喝水,正看见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头在那里钓鱼,顿时起了兴致,问:“老人家,这河里可有鱼?”

他这么一问,老头立即怒视他一眼,道:“小兔崽子,别把大爷我的鱼吓跑了,小心我把你烤了吃。”冉破被骂了一顿,也不在有心情,只好继续赶路。

当夜行到一山坳头,已经四下不辨物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肚里又饿的很,只好找一块石头靠着睡下。

不知什么时辰,他迷迷糊糊醒来,见不远处似有火光,便蹑手蹑脚摸过去。到近一看,却是白天钓鱼那老头,正架着炭火烤鱼呢,香味扑鼻,冉破不免吞了吞口水。这时老头也看见了他,嬉皮笑脸的道:“小兔崽子,嘿,你还没睡呀?”

冉破走到老头旁边坐下,道:“老人家,你这鱼可真想。”

老头道:“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这十里八村的鱼,那都是上天给我的恩赐。”

冉破道:“那前辈可否恩赐一块鱼肉给我?”

“给你?嘿,凭什么?我自己还不够吃呢!”老头回道。

冉破凑近点,道:“这鱼是上天恩赐给你的,现在你再恩赐我一块,那你岂不和上天一样,不是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嘛,你总不至于让我饿死吧?”

老头一听,瞬间又高兴了,道:“你个小兔崽子可真会说话,那行,我就分你一块。”说罢两人高兴的吃起鱼来。

吃得正香,忽然老头把鱼竿连着线望远处草丛里一钩,冉破还没有反应过来,“哎哟”一声,一个大活人就直直的摔倒在他面前。

这人刚“哎呦”完,便又破口大骂:“你个缺心眼的糟老头,自己吃鱼便罢,好端端把我摔成这样!”

老头笑嘻嘻的问:“小崽子,你跟着我都快一天了,啊?怎么样,也想来偷吃我的鱼?”

这人立马又似什么事没有,笑嘻嘻的道:“是啊是啊,素闻老头子烤鱼天下一绝,晚生实在是馋得不行,你就分我一块,也让我领略一下天下第一的烤鱼!”说罢自己就往老头手上去抢,这老头听他这么一说,半信半疑的倒也把鱼给了他。

冉破仔细看这人,忽然大叫:“是你?”那人也是一惊!

原来这正是当日在醉仙楼一起被扫地出门的一对烂兄弟。

老头一看他们认识,马上把鱼给夺过来,“行啊,你两个臭小子,居然合起伙来骗我的鱼吃,不给你俩点颜色看看,你们不知道我钓千江的厉害。”说罢三下五除二就用鱼线把二人倒挂在树上。

这两人头朝下脚朝上,不住的求饶,唉声叹气。

老头见二人模样,很是高兴,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道:“我来问你,不,是你们。可要老实回答。”冉破道:“前辈,你有什么话就问吧,但能不能把我们先放下来?”“少啰嗦,我问你二人,叫什么名字?”

冉破忽然灵机一动,道:“冯双。”“那你呢?”老头拿鱼竿往另一人咯吱窝杵一下,那人“咯咯”的笑,道“我叫马千驷!”老头又问:“你们是不是来偷我的鱼的?”

冉破心想,这老头真是糊涂了,明明是他给我们的鱼。便道:“前辈,我们怎敢偷你的鱼啊?是前辈心怀慈悲,又有生花妙手,烤出来的鱼已经不是鱼了,而是天下第一美味的救命粮食,正巧遇到我二人多日水米不进,奄奄一息,前辈及时施救,实在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菩萨啊!”

听冉破这一说,马千驷立马跟喝道:“菩萨啊!你的鱼真的太好吃了!”

“行了行了,这个,是我怪罪你们了,怪我怪我。不过……”老头听了很开心,有点语无伦次了。“不过什么呀?菩萨,你倒是先把我们放下来再‘不过’嘛!”马千驷已经被吊得气血倒涌了!

老头把他们放下来,马千驷一晕头倒在地上,冉破却一点反应没有。

这老头一下又来了兴致,围着冉破转过来转过去的看。问:“你怎么不晕呢?”冉破也觉得奇怪,以往不要说这样倒吊着了,怕是多转两圈也会晕得不行,想来可能是练了《易筋经》的缘故。“为什么要晕呢?”冉破反问道。

“对啊,为什么要晕呢?”老头被他问得不知如何回答,便道:“我不管,反正你要把这不晕的本事教给我,不然我钓千江绝不放你走!”

冉破心想糟了,这怎么教,一来这《易筋经》是少林绝学,自己从金鼎山学来,已是莫大渊源,若随便教给别人——况且这老头看上去疯头疯脑的,也不知是好是坏。但是看他这架势,不教他怕又甩不掉,随便乱教一通万一误了人性命更是罪孽,只能敷衍了。于是冉破道:“这个我教你是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三件事!”

“三件事?哈,只要你肯教我,别说三件事,就是三十件也行。你快说。”老头迫不及待。

“第一,”冉破缓缓道来,“这是一门绝世心法,常人练习需要十年,你这么老了,我怕还没有学会就死翘翘了,所以不管你学得会学不会,不准用猛力,只能慢慢练,就算没有学会就死掉了,也不能怪我。”

一听他这么说,钓千江就急了:“这怎么可能?我学东西很快的,再说你看我可是要活一百岁的,不,要活一百二十岁呢!”冉破盯着看了他一会儿,他就不说话了,乖乖道:“好吧,你说什么就什么啦,反正你要教我。”

“第二,我既然教你,那你就得拜我为师。”

这一说,钓千江更是炸了。喊道:“什么,我几十岁的人了,倒要拜你为师?这无论如何做不到。”

冉破道:“那你要是做不到,可不能怪我不教你啊?”

钓千江非常纠结,不知如何回答,隔了一会儿,忽然道:“小兄弟,你看这样,你呢就把这绝技教给我,我教你钓鱼怎么样?”

冉破听他这么说,知道这老头铁了心想学,不禁又可爱又好笑。便直言:“前辈,不是晚生不想教,实话告诉你,我是真不会什么武功,你让我怎么教?”

“什么?你小子骗我。嗯,不行,我一定要学。不是要拜师父嘛?拜就拜。”说罢就要跪下去,冉破一把扶起,道:“前辈,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钓千江心想,莫非这小子真不会武功,不如试一试他的身手。这么一想,将三分真气运至掌上,正当着冉破胸口就是一掌,那冉破哪里应付得了,只听得“啊”一声,便重重的摔出两三丈开外。钓千江索性跨步上前,又是一阵拳脚相加,可怜冉破被打的鼻青脸肿,若不是《易筋经》护体,早就命丧黄泉了。

这时马千驷已醒,见老头对冉破大打出手,赶紧跑过来抱住他的腿,道:“菩萨,老菩萨,不要再打了。再打他就死了。”老头听他这么一喊,便停下来。看这冉破,就快不行了。

老头说了自己为什么打冉破,马千驷道:“菩萨,你看,要是他会武功,怎至于被你打成这样!”老头心想确是自己胡搅蛮缠了。便上前将冉破扶坐起来,为他运功疗伤,冉破自有神功相护,稍一会,全然恢复了。

三人就这样度过漫长的一夜。

翌日,冉破就相钓千江和马千驷告别。钓千江问:“小兄弟,我昨晚误伤了你,请你见谅。只是不知道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冉破便告知要去寻找母亲,不过先要去峨嵋山为人带信。这么一说,钓千江道:“小兄弟手无缚鸡之力,却孤身闯荡江湖,实在令人佩服。老头本也四海漂泊,无家无业,走到哪钓到哪。小兄弟,我想跟你一起,到成都去钓钓鱼。”

冉破听他说,也很高兴,道:“那真是太好了,咱一路也有个伴。”

转头又问马千驷:“马兄,不知你意欲何往,若是同路的话,咱们一道去成都如何?”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马千驷的来历,他本是石柱土司的次子,大哥马千乘为扫除继承隐患,私下派人刺杀他,而生母为推他上位,不惜委身杨应龙,且逼他聘娶杨家二小姐杨臣北。

他这次出来,一是为躲追杀,二是为躲逼亲,所以一路缠着元因和尚要出家,不过醉仙楼遇见蒙珑,心之所属,才又追着一路向北来了,眼下虽然没有找见蒙珑,但绝不会继续向北了,再向北,既怕被大哥所杀,也怕被生母所抓。

面对冉破的邀请,他只好说:“菩萨,冯兄,我还有事要办,他日若是有缘,咱们再相会。你们一路保重。”

冉破和钓千江一路奔成都方向去。行了多日,已成忘年之交。

这日行到一处江边,钓千江自休闲钓起鱼来,冉破坐在旁边。

钓千江问:“冯兄弟,你说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峨嵋山?”“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快了吧!”冉破回答道,“我说老头,你是不是在峨嵋山上有相好的,看你一天天总问呢!”

钓千江道:“你个小鬼,这不能乱说的啊,那峨嵋山上都是清修之人,不可亵渎。”冉破见他说得真诚,不禁暗笑。

隔了一会儿,钓千江又道:“我说冯兄弟,你我呢这么投缘,不如咱结拜为兄弟如何?”

冉破愣愣的看着他,略一思索,道:“好啊,那咱们就以此江为证,义结金兰!你是大哥,我是小弟。”

钓千江没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答应,高兴得跳起来,“好呀好呀,我的好兄弟。”

“不过,既是结拜,我有事须先向大哥禀明!”冉破道,“其实我真名不叫冯双!”冉破想趁此机会把假名之事挑破,免得以后生嫌隙。

“嗨呀,婆婆妈妈的,我管你叫什么,名字不外是个符号罢了,那你说我叫什么名字?我自己也不知道了,天下有姓钓的吗?反正我知道是你,你知道是我不就行了。”说完就拉起冉破对江磕头起誓,从此结为兄弟。

钓千江高兴极了,对冉破说:“二弟,我看你确是不会武功,这行走江湖可是凶多吉少啊。你看要不这样,我们一路走,我就教你一招半式,如果真遇上什么不测,也好有个应付。”

冉破想了一下,觉得可行,便道:“小弟谨听大哥教诲!”

这钓千江不知何方人士,虽行为古怪独来独往,却不知哪里习得一身不显山不露水的好功夫,尤其擅长迷拳和自创的钓鱼功。

钓鱼功本来是悟道与拋甩提拉的钓鱼手法,须配合鱼竿鱼线鱼钩使用,不过这钓千江早年行过合川钓鱼城,又顿悟于钓鱼城固若金汤的构筑,便创了诸如八卦步、七星阵之类的防守招式,钓鱼功可谓天下一绝啊!

当下,钓千江便教授他“独钓寒江”,这是一种以静制动的招式,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击致命。以后,钓千江又将“千帆过尽”“金钩倒钓”“愿者上钩”“八卦行云”“七星旋”等一一传授给他,到峨嵋山下时,冉破已将钓鱼功练得十分娴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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