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说,谁是小媳妇
二人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天蔚第十五次喊着受不了的时候,见到了殷家的房子。殷侯一手拉着天蔚,一手暗自捶腿,重生不给武功会死人的好吗?天蔚一直大呼累死了腿断了,再顺带埋怨殷侯怎么把家安的这么远,完全忘了他们是外来人口这回事。
没办法,殷侯好性子地安慰道,“行了行了,这不都看见门了吗。赶紧先想想怎么应付家里人吧,省的露出马脚。”天蔚撇撇嘴,打定心思,待会儿就当自己是哑巴,所有事就推到这魔星身上,看他拿自己怎么办!
终于走到大门前,殷侯拉起门上的铜扣敲了敲。不一会儿,一个小厮模样的小孩前来开门,看到门口的殷侯,小脸立刻堆上了笑意,“殷少爷,你可算把少爷带来了,忠叔还一直念叨呢!”殷侯也冲他一笑,拉了天蔚进了门,边说道,“路上有事耽搁了。你带你家少爷去房内,我这就去找忠叔。”
天蔚听到他要让自己进去,面上倒是一派温顺,手里却是在胳膊上狠狠下劲儿掐下去,叫你让我一人进去,掐死你掐死你!没办法,掐完了这厮,还是得随人家走了。殷侯望着天蔚不甘不愿地走了,无奈摆摆头,顺带揉了揉胳膊,这下肯定得青啊。
沿着走廊往厅室走,四处打量,这殷家虽比不上从前天魔宫富裕,倒也是衣食无忧的样子,不知这主人家好不好糊弄,自己待会可别露馅啊。刚走到大厅,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翁迎上前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倒是恭敬地对殷侯鞠了一躬,“少爷,您回来了。”殷侯点点头,“是。”
到殷侯左侧,板着声音说道,“少爷下次不该再这样晚归了,今日还要去选喜饼,耽误不得。”喜饼?殷侯心里很是疑惑,再想想小二说的小两口,难道…殷侯心里狂喜一番,老天真是不亏待我啊,直接把阿蔚送来当媳妇了。
心里想得美的不行,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殷侯自顾自地走到椅子前,转身坐下,说道,“忠叔,这为仆之道,你该清楚吧。”忠叔看着自家少爷语气大变,挑了挑眉毛,低下身回道,“请少爷指教。”殷侯手肘撑在桌上,托着下巴,也不看他,淡淡说道,“这主人家的事儿,能少管便就少管,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有,主人问的事,要有一说一。忠叔,你看我说的对吗?”忠叔一低眼,“少爷说的是。”殷侯突然笑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那日后就麻烦忠叔照顾了。”
这边殷侯欺负老人的时候,天蔚也毫不客气地欺负弱小。
天蔚被那小厮带进房内,自顾自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里印章。那小孩站在天蔚身边,吞吞吐吐地想说些什么。天蔚暗暗翻了个白眼,咳了两声,“那个,你叫啥来着?”小厮顿时一傻眼,他家小爷这是怎么了,呆呆地回道,“小的是阿福啊,少爷不记得了吗?”天蔚一摇头,果然哪里的小厮名字都是这种调调啊。
默默嫌弃完,天蔚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拉着阿福的手哽咽着说道,“阿福,少爷不是不记得你,是连自己都不记得了啊。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一觉醒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说完立刻伸手,做出掩面而泣我见犹怜的小模样,心里暗爽自己果然机智过人哈哈哈。阿福看着自己少爷伤心的样子,立刻眼圈一红,抱住天蔚的胳膊抽抽搭搭的哭道,“少爷你别难过,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阿福都不会不认你的。”
天蔚偷偷抬眼,看着小孩哭的一抽一抽,老心不忍,伸手拍拍他,“阿福别哭了,你少爷我只是暂时不记得事儿了,说不定过几天就又记得了。你现在先把我的身世告诉我,总不能让我都不知道自己名字吧。”
阿福点点头,用袖子抹了抹脸,开始给他家可怜的少爷说起来。根据阿福的话,这身体的名字是叫李天蔚,今年十九岁,是桃溪镇李家的小少爷。家里除了爹娘之外,还有俩个出阁的姐姐。天蔚听完,觉得很是满意,不错不错,名字都一样,省的别人喊自己时还得反应一会。天蔚想了想,又问道,“那殷家呢?那殷家少爷是谁,我们怎么会在这儿?”
阿福扁扁嘴,少爷果然不记得了,连殷少爷都忘光了,便又说道,“殷家是扶风镇的大户,不仅有良田百亩,镇里还有家粮店呢。昨儿少爷非赖着人殷少爷,让他带你去街上玩,结果在酒楼喝醉了。我就说少爷你不该闹,这下好了,马上都成亲了都不记得自家相公的名字,这像话吗?”这边阿福不停嘀嘀咕咕,那边天蔚可是五雷轰顶。
相公?那个魔头?
天蔚觉得自己眼前都黑了,猛一摆头,拉住还在埋怨地阿福,阴森森地问,“为什么我要和那家伙成亲,我可是男人啊!”阿福被自己少爷怨念极深的样子吓到,又欲哭,看到少爷一脸你再哭就死定了的表情里,委屈地说道,“这不还是少爷自个儿折腾出来的吗,要不是少爷小时候闯了大祸,能把自己嫁出去吗?”
十年前。
两个扎着小髻的孩童撅着屁股,扒在窗缝处,偷偷往里看着什么。一个穿着鹅黄单衣的小孩兴奋地说,“殷蛰哥哥,你看里面没人哦,我们进去吧!”一旁稍大点的黑衣小孩一脸苦瓜相,“阿蔚,我们一定要进去吗?要是被爹爹知道,肯定会揍我们的。”
被唤作阿蔚的小孩弯了弯凤眼,白嫩嫩的脸上写满了讨好二字,“殷哥哥,就让我看一会吧,我肯定马上就出来的。”黑衣的小孩没办法,只好带着他,轻手轻脚地进了自家爹爹的书房。
“喏,就是这副。”殷蛰站在椅子上,伸手从书柜上取出锦盒,打开给小孩看。天蔚眼睛都瞪得溜圆,激动地打开,发现只是幅普通的水墨画,不由得扁扁嘴,“阿爹骗人,还说殷伯伯家藏了大宝贝,这也没什么了不起嘛。”殷蛰看小孩失望的样子,好声安慰道,“阿蔚别难过,哥哥待会带你去吃炸丸子。”小孩立刻来了精神,“还要买面人,还有刘叔家的面具!”殷蛰好脾气地都答应了。
阿蔚嘻嘻一笑,正准备把画卷起来递给殷蛰,却听见门外传来声响,“临泉兄,待会给你看看我新收的宝贝,可是申宰相亲笔画的百鸟朝凤图啊!”声音刚落,就听见门口脚步声渐行渐近。殷蛰大叫糟糕,“阿蔚,是我们爹爹来了,快把画给我!”阿蔚吓的赶紧把手里的画卷起,还没到一半,门被打开,自家爹爹的声音传来,“天蔚,你在这里做什么?”天蔚赶紧把画往身后一挥,“没,没干什么。”
话音未落,只听刺啦一声,那幅百鸟朝凤图,在***友手中断成两半。
房内静了很久。殷蛰站在椅子上,这个高度让他很清楚地看到自家爹爹的脸由白变青,殷家老爷声音颤颤,问着自家儿子,“儿啊,你给拿的,不会是爹爹放在书柜最上面的那幅吧?”望着自己儿子犹豫地点点头,殷老爷瞬间眼前一黑,“我的三千两啊,就这么没了!”
还没嚎完,殷蛰就见爹爹的脸由青变黑了,自己也知大事不妙,赶忙从椅子上跳下来,把还傻愣在那里的李小娃娃拉到自己身后,“爹爹,是孩儿不好,非要给天蔚看画。都是孩儿的错,你别怪阿蔚。”阿蔚这时也反应过来自己闯了大祸,怯生生地躲在殷蛰身后,望着自己阿爹。李老爷看到自己小祖宗的样子,脸上抽了抽,肯定是他家小崽子惹的祸!
殷老爷见自己小娃完全没有害怕的样子,气得不行,一把拉过儿子准备教训的时候,一只手拦住自己,“老爷,你干什么揍儿子啊?”殷夫人挑了挑柳叶眉,将自家儿子从他爹的大手下拉过来。一旁的李夫人笑吟吟地走进来,站到李老爷身边,问道,“两个小家伙又闯什么祸了,惹得殷大哥生这么大气?”
天蔚见自己好说话的娘亲来了,立刻扑到娘亲怀里,拉着她的手就撒起娇来,“娘,殷伯伯要打阿蛰哥,你快救救他啊!”殷老爷见自家夫人来了,也没办法再揍儿子,干脆负手放在身后,气哼哼地说道,“你的好儿子弄坏了三千两的画,你说我该不该揍他!”
殷夫人也不理会殷老爷,轻轻摸了摸儿子脑袋,“蛰儿不怕,和娘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殷蛰低下头去,不敢看殷夫人,只闷声说道,“是我的错,孩儿弄坏了画——”“不是的殷姨姨,不是殷蛰哥哥的错!”天蔚一跐溜从娘亲的怀里蹿下来,站到两位父亲面前挺了挺小胸脯,大声说道,“是我让殷哥哥拿画给我的,也是我把画弄坏的,殷伯伯不能罚阿蛰哥!”
李老爷心里一碎,就知道这祖宗是个小魔障!没法子,李老爷腆着老脸,对着依然黑着脸的殷老爷,一边笑一边道,“殷兄,是我教子无方,毁了你的心头爱。只是最近我那店里刚去采了货,一时拿不出这么些银子,可否容小弟几日?”
殷老爷听到好友这么说,连忙摆摆手,“贤弟你可别这么说,我刚刚只是气小儿不听话,才发一通火,可不是针对你啊。我们俩家人,可不必说赔不赔这种见外的话了!”李老爷深知好友酷爱丹青,听到好友这么说,更是不好意思,“殷兄,你别推辞了,我一定会赔你这幅画的!”
俩人推推让让间,刚刚豪气一把的天蔚团子受不住了,想了想,拉住殷老爷的衣摆,认真说道,“殷伯伯,你别担心,我一定会赔的。我娘说了,我是我们家最值钱的,我把自个儿赔给你好不?”
两家大人听到这话,顿时哄堂大笑。殷夫人一把搂住李小团子,狠狠香了香,“崽崽,我们家可不缺别的,就缺我们家阿蛰的媳妇了。你是打算来给姨姨当儿媳吗?”天蔚想了想,自己爹爹平时对娘亲言听计从,还把银子都给娘亲管着,如果自己当了殷蛰哥哥的媳妇,那肯定就能和娘亲一样厉害的。
想到这,天蔚嘻嘻一笑,扭头问傻站在那的殷蛰,“殷哥哥,你要我当你媳妇吗?”殷蛰看着笑得贼兮兮的李团子,心里砰砰直跳,大声说,“要,我只要阿蔚当我媳妇!”
在俩家大人的大笑中,俩个小的把玩笑话牢牢记在心里。那一年,殷蛰十一岁,李天蔚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