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前面是冯家沟,哪有龙岗啊!

广灵凤凰山距离暖泉镇很近,黄玉下午就收到文礼商队的行动信息,赶忙召集陆远,沙飞商议对策。

黄玉指着地图道;“文礼商队商军遭遇灾民,将携带的两石辅食交给学子高进,高进率三名医务兵及海掌柜十余人,带领近千灾民南下,估计晚间到达加斗乡商行宅院。

宅院粮食灾民够吃三天,三天,以灾民行进速度刚到达广灵去往灵丘的山路北端,山道崎岖,穿过六十里山道,需要十余日啊!

海掌柜要劫掠附近有粮食的驿站,豪强,山寨,为灾民凑齐粮食,我们要赶紧配合,陆远大人,沿途四周官军土匪情况如何?”

陆远赶忙道;“灵丘北部山峦叠嶂,绝壁陡峻,现在春季多风,早晚滴水结冰,以灾民的情况,每日可行进半日,到达灵丘商行宅院,最少十日,好在高进等学子医务兵随行,应该能减少灾民出现伤病情况。

灾民安全到达关键是粮食补给要充足,附近山道有豪商的商栈,但是商栈墙高护卫多,以海掌柜的人手火力,难以攻克大商栈。

灵丘山高路险,蔚州剿匪,只有灵丘境内商军没有行动,山匪实力未损,海掌柜人手太少,得赶紧支援,卑职已经将探查的灵丘山匪情报整理成册。

灵丘城有守备,衙役,短时估计不敢出城。

灵丘东南西三方向官军情况复杂,真保镇二边长城过广昌,灵丘,阜平,繁峙县,其中的敌楼建筑分两种编号;东段插字号,四十六座在广昌,五座在灵丘,再往西,是狼牙山口,再往西,是茨沟营堡管辖的茨字敌楼,灵丘县内有十五座。

紫荆关路广昌关,堡在將主掌控下,灵丘县各敌楼守兵属于倒马关参将,龙固关参将管辖,由井陉兵备辖制,虽说二边守备松懈,但营军众多啊!”

黄玉揉着头,眯着眼思考一会,对陆远道;“灵丘涉及方方面面太多,向谢宁叔父求助吧!请易州兵宪大人下令,茂山卫进入灵丘县剿匪,巨匪震三山从广昌逃脱,进入灵丘境,疯狂劫掠驿道,残杀百姓,灵丘,广昌军务在易州兵备下辖,请兵宪下令,谢宁叔父出兵,震慑灵丘各部营军。”

灵丘是易州兵备,井陉兵备,山西镇边墙防御交接处,原则上,谁都有理由干涉,易州兵备管辖灵丘县城军务,下达剿匪命令,更加合理。

陆远道;“卑职立刻通知蛤蟆石军营,可否启动信鸽传输,范三乐在北口堡,暖泉镇建有鸽站,每站有情报人员一名,养鸽伙计二人,归黄玉大人您直属,骑马到军营迁延时间啊!”

黄玉笑道;“当然可以启用,本官疏忽了,纨绔们琢磨的玩意,还真派上用场,怪不得將主允许范三乐贷款建站呢!

信鸽使用密语,一日可达,详细情况由传令军随后骑马送达,蔚州境内鸽站,以后陆远大人有权使用。”

黄玉看向一旁草上飞道;“沙飞啊!你带领十名好手立刻去找海掌柜,听从海掌柜调遣,现在只能以震三山名义活动,此次行动的人员,事毕后本人调入旗军,家属迁入老营,按照旗军待遇分给土地。

记住,你们人少,注意安全,本官会请求肖强部和蛤蟆石军营增援。”

广灵南至灵丘山口附近草垛山,靠近山道旁有一间山民砍柴临时休息的破草房,沙飞用酒精给受伤的海狗子擦洗伤口。

海狗子赤裸上身,前胸后背都有箭伤,酒精流过伤口,浑身颤抖,脑门子布满汗珠。

沙飞将一支卷烟塞进海狗子嘴中,掏出针线道;“海掌柜,幸亏您穿着扎甲,这军中制式弓箭虽然破甲,但入肉不深,按照医务兵的要求,消毒后得缝合,您忍着点。”

海狗子吐口血沫,狠吸口烟道;“飞兄弟,缝吧,可惜折了三名兄弟。”

草上飞赶到加斗,海狗子已经带人手去商道劫掠粮食,上千灾民,人心叵测,草上飞带人帮着高进维持秩序,等蛤蟆石军营派来的商行培训老军到来,耽搁两日。

海狗子劫掠了两个小商栈,一个驿站,抢了二千斤粮食,深入山道张家湾打劫一家大商栈,碰上硬茬子,商栈是灵丘豪强胡老七的产业,商栈伙计,护院四十多人,还有军中硬弓。

海狗子突袭没得手,反被商栈护卫射杀两人,重伤一人,海狗子等人有马跑得快,逃跑的七人多带箭伤,死伤的三人被商栈砍了人头,挂在商栈外。

草上飞一边缝伤口,一边道;“海兄,您劫掠小商铺已经引起人家注意啦!您攻打胡老七大商栈,实在行险啊!

咱绿林规矩,打草惊蛇,得潜伏观察,莫要轻举妄动,稍有风吹草动,便抽身而去。

那胡老七是灵丘豪强,勾结官府,欺行霸市,强行抢夺县内矿场,商栈,宅院,田亩,财力雄厚,手下打行,车马行,护院数百人,藏匿盗匪,私下采购边军军器,是县里一等一的豪强。

您攻打他的商栈,大意啦!”

海狗子一脸淡然道;“什么绿林规矩,海某以前风声不对就扯呼,随波逐流,沾沾自喜。自从被將主收编,也算是涨了见识,知道人一撇一捺,顶天立地,以前唯唯诺诺活得像狗啊!

灾民一天得消耗几千斤粮食,道路崎岖,天寒地冻的,没有充足吃食怎么在山里过夜啊!既然救人,就舍命而已,能抢多少是多少,那王点老头说得好,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哪有时间考虑打草惊蛇,哪有功夫在意胡老七是谁。

海某这一次冒冒失失,险些丢了命,让兄弟们损失惨重,会向谢宁大人据实汇报,请求处分,不过,海某心里痛快,比在白洋淀当土匪痛快!”

草上飞将伤口处理好,起身规规矩矩冲海狗子施礼道;“海兄说的对,咱们做土匪成不了大事,什么时候都想着苟活性命,根本不知道追求什么,有些事情是不能打小算盘的,活该最后没有好下场。

男人,有些事终究是要挺起胸膛,不留退路的。

海兄威武,你们也给了对方重创,卑职让人送信,你是镇三山手下,大当家要集合众多兄弟报复,胡老七那个商栈伙计们害怕了,将兄弟头颅埋了,留下五十石粮食,十套棉衣赔罪。

他们已经撤回县城附近庄园,海兄现在就是镇三山,这事怎么了结,还得您拿主意。

沙飞手下十人愿意效力,肖强大人抽调火铳手支援,明日到达山口,等海兄接收指挥。

谢宁千户从易州兵宪衙门取得出兵剿匪手令,茂山卫旗军将进入灵丘震慑边军,黄玉大人说,台子搭好了,海兄尽管唱戏。”

海狗子咧着嘴起身,狞笑道;“血债血偿,那胡老七不是抢了易水湖商行左大力管事灵丘铁厂嘛,不是财大气粗,黑白道平趟嘛,嘿嘿,商军来啦!不,镇三山来啦!”

第二日,海狗子在山道口汇合了支援商军,良满乡镇抚带队,良满仓连长带领了一个山地刀盾排,一个火铳排,一队弗朗机炮组。

海狗子占据了张家湾胡老七商栈,祭奠了战死的三名手下,以张家湾农庄商栈为据点,四处集粮。

灵丘县东为太行山山脉的支展,南为五台山山脉的延续,北为恒山山脉的延伸,三大山脉环绕,境内群山林立。

灵丘县因赵武灵王墓得名,境内九分山水一分田,山水多,田地少,产粮少,自然盗匪多。

海狗子制作了镇三山令旗,规定山道上大商栈要缴纳一百石粮食,一头大牲口,小商铺缴纳十石粮食,一只羊,向张家湾送缴后,取得令旗,受镇三山保护。

沿途商贾按照所带货物十抽一缴纳买路钱,保护费缴纳后受镇三山保护。

对于藏匿在山林的土匪,海狗子命人送去帖子,大寨出十人,小寨出五人,到张家湾商栈效力。

青黄不接,海狗子估计山寨也没有粮食,只能召来土匪青壮,壮大实力。

沿路商栈商铺纷纷将粮食,牲口送到张家湾商栈,镇三山在蔚州凶名显赫,大家买了令旗,花钱买平安,好在土匪收的不算狠。

灵丘北山脉中的土匪们惊疑不定,搞不清楚蔚州最大的土匪镇三山要做什么,只好静观其变。

海狗子和草上飞能做到一方土匪头子,自然熟谙绿林手段,说穿了,绿林中就是谁拳头大,谁说了算的丛林规矩。

打了招呼,自然要立威,海狗子派遣良满仓去剿灭黑盘沟山匪。

黑盘沟地势险峻,但良满仓部一个时辰攻破黑盘沟山寨,山匪缺衣少粮,破晓前大多看不清东西,被良满仓部迅速击溃,斩杀反抗的悍匪二十名,其余山匪投降。

良满乡派出的镇抚人员点验缴获,金银铜钱折合银五百两,粮食几十石,锅碗瓢盆若干,瘦骡子两头,青壮土匪俘虏三十,土匪家眷二百。

果然,如海狗子猜测的,打山匪是赔本买卖,缴获的粮食还不够土匪俘虏和家眷度过青黄不接的,土匪们此时也在忍饥挨饿。

立威的目的达到,海狗子再次派人给各处山寨送信,要求的土匪青壮必须限时到张家湾效力,否则镇三山将摧毁违逆的山寨。

接到信的山寨赶紧派出土匪青壮赶往张家湾商栈,良满乡镇抚哭笑不得,只好接收报道的土匪,紧急召开短期培训班,每期两天,主要是严肃军律,明确缴获分配,然后分派到沙飞手下。

报道的土匪青壮很满意,镇三山不愧是蔚州土匪大掌柜,手下兵强马壮,有火炮,有火铳,土匪嫡系清一色羊皮袄,高筒皮靴,跟着镇三山,匪途光明啊!

在商栈还能吃两顿稠粥,土匪们摩拳擦掌,准备跟着干大事业。

沙飞手下迅速到达一百名,海狗子将作战目标定在山道上的豪强商栈。

张家湾村南十里,冯家沟村,紧挨山道有几家商栈,几家商贾将伙计集中在最大的商栈,一百五十人,增高院墙,添加弓箭,鸟铳,信心十足准备据险而守。

冯家沟商栈西面北面依山而建,南面建有高墙,东面大门对着山道,大门上方建有门楼,地势险峻。

沙飞带领一百土匪距离商栈一百步列队,良满仓带领一排火铳手,一门炮隐藏在土匪阵后,良满乡带领镇抚军督战。

沙飞让土匪敲响战鼓,四五名土匪一组抬着据马,顶着盾牌冲向商栈,在商栈南面,东面放下据马就往回跑,商栈门楼和墙上站满护院伙计,用弓箭,鸟铳打击靠近的土匪,不时有土匪受伤倒地,顶着盾牌的土匪医护兵将死伤土匪拖回来医治。

土匪作战意志差,损失一成就会溃散,十几名土匪死伤,让布置据马的土匪们士气低落,动作有些迟疑。

海狗子让人敲响战鼓,土匪们精神一振,跑是跑不了啦!身后黑纱遮面的两位当家的手执钢刀,带着手下督战,四周还有游走监督的,培训时候讲了,迟疑畏惧的,会被当场斩杀,逃回山寨的,会给山寨带去灭顶之灾。

土匪们硬着头皮将据马布满商栈东面,南面,只留下大门外一条小道。

布置完据马,土匪们拿着武器站在火铳手周围。

商栈护卫大呼小叫,打放鸟铳的浓烟使商栈东面烟尘滚滚,冷箭不时穿出烟尘,扎在地上。

海狗子冲良满仓点点头,小炮组迅速前出,距离商栈七十步,组装好炮架,放置炮,火盆,插上药捻。

随着一声炮响,一枚一斤重炮弹砸在商栈门楼上,砖石飞溅,大门方向传来一片惨叫声。

炮兵赶紧擦拭炮膛,准备弹药。商栈里传来叫骂声,有经验的护卫知道院墙挡不住炮击,只有趁火炮间隙冲锋,毁掉对方小炮。

火铳排运动到火炮前,成三列,或蹲或站,冲打开的商栈大门打了次齐射,回撤后装填弹药。

火铳将冲出的护卫打倒一片,战鼓声响起,土匪们迅速迎上顺小道杀来的护卫,短暂的混战,全歼出战商栈护卫。

刺耳的金声敲响,土匪们向小炮两侧撤回,沙飞让手下抬走死伤土匪,将道路上护卫死尸清理到一旁。

冲出来的都是最勇敢的护卫,商栈剩余护卫赶紧关闭大门。

炮组再次打响将军炮,炮弹敲毁一角门楼,冲进商栈,商栈里再次鬼哭狼嚎。

浓烟消散,护卫们惊恐地看着炮组有条不紊地填装弹药。敌人的炮是落伍的火炮,准头差,威力小,但对付几十步外的院落,杀伤力还是绰绰有余。

商栈护卫投降了,在商栈外被捆好,押成一堆。良满乡带镇抚兵将冯家沟戒严,清查物资,由于冯家沟商栈商铺参与抵抗,所以冯家沟商栈商铺物资是战利品。

土匪们拿着武器欢呼,按照培训规定,死亡土匪五十两抚恤银,受伤土匪二十两,参与战斗的土匪十两银,可以换成物资,受过培训的土匪们,家眷可以送到张家湾商栈,由两位大当家安置。

由于培训规定,不得杀害俘虏,所以土匪们将护卫们打得鼻青脸肿,释放了二名管事,让他们回去通知商贾,用赎金换伙计,一名一石粮食,搬空的商铺也可以赎回。

陆远带着十名教导二处手下,一个弗朗机小炮组,一个火铳排赶到冯家沟。

陆远,良满乡,海狗子和沙飞商议后决定,为易水湖商行打通并控制广灵至灵丘商道,清除灵丘豪强,为灾民落户创造好条件。

商军继续使用镇三山的旗号,扩大商军实力,良满乡赞成招收灵丘土匪,其实灵丘土匪中边军逃兵占很大比例,军事素养高,只要加强思想教育,能很快形成战力。

走在灾民最前方的高进已经能看到张家湾商栈,陆远带着几名手下在商栈前拱手致意。

高进艰难地将手从裤裆中抽出来,冲陆远挥手。

无组织的灾民逃荒就是灾难,在饥饿面前,伦理道德迅速被兽性代替,痞子流氓会结伙,强抢强占粮食,欺辱妇女,在灾民离开升斗镇到达广灵灵丘山界时,四处逃难的灾民汇集而来,灾民数量达到一千五百多人,十名老军大开杀戒,清除了二十多名地痞,以二十户左右灾民为一组,由一名老军管理,粮食供应严格配给。

两县交接的山脉一千米以上,春季多风沙,夜晚仍然滴水结冰,高进脸上满是寒风吹裂的伤口,需要救助的生病灾民太多了,每天早晨,都有年老体弱者死去,草草埋葬后,灾民依旧沉默前行。

书上得来终究浅啊!高进和三名医生学子,身体底子好,以为能支撑十几天,但短短几天,累得如同梦游,知行合一说的容易,做一件事真得很难。

海狗子送来的两千斤粮食让灾民安全度过最高的山口,高进知道海狗子损失了三名手下,忽然释然了,官府管不了,豪绅管不了,可很多人在努力管。

“小公子们破相了!”陆远递给高进一盒獾油,看着乌泱泱的灾民道;“院内准备好了吃食,药材。商栈商铺,民居都已经打扫好可以睡觉,安心休整一日吧,有陆远看护。

公子们放心,前方冯家沟已经做好安排。”

高进解开遮脸布,将獾油涂在裂口上,涂完递给一旁学子道;“陆大人,学生好像看到了龙岗,朝闻道夕死可矣,脸皮算什么!”

陆远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眼底充血,疲劳过度,前面是冯家沟,哪有龙岗啊!”

老军骑着骡子经过陆远,握刀的手僵硬地抬起敬礼,陆远回礼道;“辛苦啦!”赶忙命手下引导去休息。

土匪和豪强冯家沟一战,让灵丘乡绅明白,对方有火炮火铳,剿除镇三山需要官军出马,商道上的商栈放弃抵抗,纷纷缴纳保护费,领取镇三山令旗。

海狗子接收了冯家沟商栈商铺的百货,粮食,征收来往商贾通行费,商道坐商的保护费,按照易水湖商行指示,开展商贸。

商人是最敏感的,土匪控制了商道,制定了规矩,按照规矩行商,虽然货物被十抽一,但没有其他杂税,买卖可以做啊!

商道出现了繁荣景象,土匪在积聚,大批灾民在缓慢行进,大批商贾在忙碌地运送物资做买卖,剿匪是官府的事,商人得做买卖不是。

大批灵丘土匪陆陆续续到冯家沟报到,良满乡按照商军操典对土匪培训。

土匪们很奇怪,做土匪还要学文化啊!得熟悉班排建制,熟悉军律,每日参加镇抚军组织的连队生活,识字太难啦!不过,每日三餐讲究,辅食充足,喝着药茶参加诉苦大会,山水香堂各路土匪互相倾诉从匪以来的委屈和怨气。

良满乡镇抚详细记录各班排诉求,將主治军强调思想教育确实高明,短短时间,土匪们对商军有了归属感。

此次按照易水湖商行要求,扩大商贸,所以归建土匪带着各寨管事,推着装满山货的小车,背着大包小包的土产来冯家沟交易货物。

灵丘山险林茂,一般商贾和百姓不敢深入大山,灵丘缺粮食,但是山林资源丰富,灵丘缺乏将土特产变现的能力。

易水湖商行指出,山区商贸交易的难点有三;一,山险林茂,普通百姓不敢深入。二,运输成本高,背着一包山货,到商贸点交易,无法覆盖路上开销。三,变现困难,一般商贾买卖时极力盘剥,山民无法获利。

海狗子,沙飞和陆远商议后,制定了广灵灵丘山道开发试验措施,成立冯家沟商栈和商号。土匪们熟悉深山老林,有一定武力保证行商安全,作为物资集贸点,收购山寨附近土特产,集中运送到冯家沟,按照商行指导价交易,每一个山寨就是一个物资收购点,按照交易情况给予信誉评级,级别高的匪寨可以从商栈赊贷,利息优惠。

冯家沟有商行管事评估货物,来交易的土匪们可以在冯家沟免费吃住,大锅熬菜,不满意行商出价,可以出售给冯家沟收购点。

各匪寨喜出望外,派出的土匪青壮带回了粮食,青黄不接之时,便宜的山货可以换回粮食,布匹等百货,大大改善匪寨的生活,纷纷派出土匪四处收购山货,攒齐几车,便拉到冯家沟变现。

灵丘县衙和缙绅惶惶不安关注着冯家沟土匪动向,商道周围暗流涌动,行商和土匪们纷纷到冯家沟交易,冯家沟商栈的巡护队在山路巡逻,没有人敢抢劫携带震三山令旗的商贾。

灵丘缙绅豪强看得一头雾水,胡老七派人送来粮食,布匹想和土匪和解,海狗子收了货物,赶走了胡老七手下。

胡老七召集灵丘豪强们组织了三百护院,打手,组成灵丘民团,聚集在灵丘县城东北麻咀口,山道南出口商栈,加厚院墙,准备阻击镇三山,县城守备派来一百城守军,携带两门将军炮,三十支鸟铳。

灵丘县令听说有上千灾民浩浩荡荡向灵丘县城行进,布置城防的同时,向大同巡抚禀报,请求支援。

灵丘附近有长城二边三边不少防御营军,涉及山西镇,保定府,大同诸府,山西镇正阻挡山陕河南边界的流民军渗透,大同镇正安排市赏,抵御虎墩兔汗,各县都有灾民流动,已经焦头烂额,所以知会保定巡抚,请保定巡抚抽调营军平靖灵丘匪患。

保定巡抚将剿匪任务交待给井陉兵备,易州兵备,但是调兵得花钱,朝廷没有,得灵丘衙门和缙绅解决。至于灾民,那是广灵和灵丘的民政,还得大同府自己想办法。

冯家沟土匪突然包围了麻咀口商栈,将灵丘民团和一百城防军堵在商栈里。

此次指挥是海狗子,草上飞,情报负责人陆远,前线战斗指挥良满仓,参战商军两个火铳排,一个刀盾排,三个小炮组,以及镇抚良满乡收编的两个土匪连队。

麻咀口三面靠山,遏制着山道,东面出口有大河屏障,地势险峻,商栈储备了大量粮食,盐菜,四百多人有枪有炮,不敢野地浪战,防守倒是信心十足。

司号兵吹响铜号,土匪们推着大车跨过小桥,鉴于商栈有炮有火铳,大车前方加厚了木板,铺上草席,打湿的麻布,木板后有装土的竹筐,遮蔽进攻人员。一个班一辆车,第一批六辆车推过小桥,土匪们固定车辆,取下锄头开始挖地。

百步外,商栈守卫用炮和鸟铳射击,霰弹和铅弹打在车上噗噗作响,打不透大车防护。

战场浓烟滚滚,其实杀伤效果不大,浓烟散去,城防军将小炮霰弹换成实心铁蛋,一轮打散了一辆大车,一个排的火铳手趁着浓烟冲过小桥,躲在大车后冲商栈打出齐射,双方各死伤四五名。

城防军根本没经历过实战,鸟枪手和火炮兵手忙脚乱装弹,商军有节奏地打出齐射。

商栈守卫躲在墙后,偶尔还击,形不成杀伤力大的齐射,火炮更是半天没响。

良满仓又调上去一个火铳排,一个排打响,一个排压制,此起彼伏,压制商栈火力。

土匪们挖了数十散兵坑,接着将散兵坑连接,形成一段战壕,良满乡将炮组运动到战壕内,形成有效火力点。

接着,土匪依托大车,将据马,鹿角向商栈围墙下布置,跟冯家沟一样,用据马鹿角将民团和城防军锁死在商栈内。

城防军和民团惊恐地看着土匪布置据马,拼命还击,商军三门炮打响,霰弹冰雹般横扫院墙。

商栈护卫组织了一次冲锋,可是晚了,商栈外被据马局限的小路太窄,商军火铳和小炮霰弹打死了冲锋的数十名护卫,尸首堆满小路,护卫们只好封闭大门,继续退守商栈。

土匪们用麻包堆成稳定炮位,三门炮换成实心弹,百步距离,商栈就是大靶子。

城防军和民团没有战场经验,以为报团就能固守,没有策应兵力,没有犄角防护,狭小的商栈就是个捉鳖的瓮,是个挨揍的乌龟壳,壳还不厚。

三门炮一轮齐射,两枚炮弹打得院墙砖石飞溅,一枚铁蛋击碎大门,穿进商栈,跳弹打出一条血胡同。

良满仓让司号兵吹响铜号,战场暂时安静,只有伤者在哀嚎,土匪们兴高采烈看着战场,对方人多有什么用,被据马鹿角锁死在院内,对方根本展开不了兵力,人越多,炮弹打进商栈,杀伤越大。

海狗子和沙飞对商栈指指点点,交流战况,良满乡记录双方交战情况,添加战场建议,固守兵力必须形成多点位,多层次掩护,固守一点,很容易被动挨打。

战壕内的伤兵被转移到安全地带救治,商军炮组在清洗炮膛,准备火药,火铳手们蹲在战壕内,等待命令,火绳燃起的青烟袅袅升起。

土匪们敬畏地看着商军,这绝不是普通匪军,平日里简单枯燥的训练动作,在战场上实战威力巨大,许多土匪是边军逃兵,默默比较着双方的战力。

商栈城防军和民团打出白旗,投降了。城防军带队把总战死,缺饷的军士没有理由坚守,商栈护卫总共死亡三十,伤四十,死伤两成多,冯家沟一战,土匪只是索取了赎金,没有杀害俘虏,所以这些护卫决定投降。

土匪一个连,在商栈外看押俘虏,一个连迅速打扫战场,良满乡带领镇抚兵封锁麻咀口,点查商栈物资。此次战斗大半天,缴获银钱一千两,粮食三百石,盐一百斤,棉衣五十套,火炮两门,火药数百斤。

附近商铺里的百货也被商军没收。

麻咀口距离县城十里,县城官员百姓能听到火炮响,半天后,民团管事跑回来,报告全军覆没,土匪索要四百石粮食作为俘虏赎金,县令和胡老七等人目瞪口呆。

商军带领缴获和赎金迅速后撤,在麻咀口北二十里孙庄村设立指挥所,做战后整训。

土匪打垮民团和城防军,还配备火铳,火炮,这就是大事件了,大同巡抚上报兵部,兵部命令保定巡抚,限期调兵剿匪。

大同巡抚此时暂理宣大总督,身份尊贵,面子还是要给的,保定巡抚严令井陉兵备,易州兵备安排出兵剿匪事宜。

井陉兵备责令倒马关参将,龙固关参将限期出兵,灵丘以胡老七为首的缙绅豪强凑齐三千两助剿银。

孙庄村指挥所,海狗子,沙飞,陆远,良满乡,良满仓召开军事会议,掌管测绘军的骆学川按照谢宁嘱托,亲自送来调查资料。

骆学川指着挑起的地图道;“诸位同袍,你们在灵丘战绩辉煌,朝廷已经责令易州兵备,井陉兵备处理剿匪事宜。

易州兵宪大人将剿匪任务交给谢宁千户,兵备衙门原则上以稳为主,确保灾民和土匪控制在灵丘境内,灾民问题是民生问题,死伤严重影响官声,解决灾民问题,需要银钱粮食,需要土地,耕牛,种子及坚持到夏收的救济粮食,可官府没有。

谢宁千户向谢兵备建议,此次出兵首要解决灾民问题,易水湖商行在灵丘有田地,商行将输送物资安置灾民,帮助灾民度过饥荒,在易水湖农庄恢复生产。

至于剿匪问题,土匪势大,旗军营军市赏抽调过多,得徐徐解决。

易州谢兵宪深以为然,灵丘乃是大同巡抚下辖,易州能够帮助安置灾民,已经做得够多了,剿匪之事以稳健为主,易州出兵可以,但是主要保证不让土匪进入广昌县,兵力严防灵丘广昌相邻山道。

兵备府和易州衙门为易水湖商行进入灵丘提供便利,主要在征调民夫和跨境运输方面给予商行支持。”

骆学川敲敲地图道;“灵丘商军主要面临井陉兵备下辖倒马关,龙固关各路威胁,二边营军兵备松懈,估计调兵还有一段时日。

测绘参谋和情报人员会严密打探营军的调动信息,现在灵丘处于大战前的宁静期,蛤蟆石军营和商行认为,此次要借助跨境用兵及接收灾民,扩大商行对商道及各县控制。

商军彻底控制蔚州及灵丘,广灵,广昌各商道,在各县设立一二处农庄。

蔚州广灵广昌由黄玉大人负责,商军指挥由肖强大人负责。

大同府城及浑源州等地由雷恒大人负责。

灵丘情报由陆远和卑职负责,军事行动由海知礼大人负责,海知礼升为商军副营长。

谢宁千户已经征调一连营军,由刘虎百户率领,向广昌行进,暂时到达白石口关,不进入灵丘县境,观察形势发展。

山高路远,希望各部紧密配合,互相扶助,为百姓谋福利,为商行扩张做贡献。”

众人纷纷向海狗子道喜,海狗子一举升为商军系统高级军事干部,此次海狗子在灵丘安排灾民,军事行动能力得到蛤蟆石军营和商行认可。

李银河势力以易水湖商行管理构架为主,军事力量以商军建设为重,海狗子容光焕发,向众人敬礼。

骆学川笑道;“诸位在灵丘的做法令商行管事们赞赏不已,繁荣商道,造福一方。

商行将派管事管理张家湾,冯家沟商栈,随着商军力量的延展,商行给予人员物资支持。

在灵丘,我们下一步是拿下一块田地安置灾民,商行在灵丘东,大东河附近有千亩田契地,商行的计划,以此建立一个农庄,并向四周扩展。

商道,商栈,农庄如何扩展由诸位制定计划,并稳健实施,我们不求快,控制一地就要建设发展一地,为当地百姓服务。

旧有的缙绅豪强不会甘心失去田地和商利,灵丘商军在整顿休整时,要派精锐力量驱逐当地豪强,对民愤极大,恶贯满盈的坚决清除。”

良满乡起身道;“现在商军已经收编两个连队土匪,土匪的基本军事素养还可以,但是人员复杂,商军的实力情况难以保密,我们不禁行商交易,灵丘县城对我们的实际情况多少有些了解。会不会对商行不利?”

骆学川点头道;“镇三山的名头还要打,等刘虎百户进入灵丘,我们自然转换身份,对于灵丘知县,勾结豪强,商行掌握其诸多不法事,商行将要采取措施将其拿下。

我们按照训练大纲改造土匪,能遵守规矩的,自然把商军当做归属,不遵守规矩的,适时清除,商军纪律不得冒犯,此次灵丘东部行动,可以作为甄别行动,商军指导,土匪连队尽量拉出去办事。

至于商军虚实,谢宁千户请诸位放心,蛤蟆石军营正在动员预备青壮,准备再尽快装备两个连队,增强白石口刘虎部,随时支援灵丘商军。

肖强部也在加快清除蔚州残匪,商行决定将土匪家眷安置在蔚州暖泉镇农庄,广灵升斗镇农庄,军事战斗不多了,肖强部能抽调多少兵力,主要看商行粮食,农械等物资的运送速度和数量。

谢宁千户,欧阳询经理已经动员易州下辖乡社,知会易州商会备案商号,不惜代价支援新农庄建设,为暖泉,升斗准备三千人三个月度荒安置粮食,为恢复生产提供农械。

灵丘的大东河农庄亦在计划之内,学生常常感叹,只有易水湖商行有如此大的魄力,有如此高效的执行力,大家能众志成城共渡难关啊!

反观陕西旱灾,以朝廷之力,有诸多部堂大员筹措,赈灾安置却一塌糊涂,毫无效率,肯定哪里出了问题,可惜陕西百姓,老弱病饿而死,强者纷纷为匪,陕西无宁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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