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旁人所知

“这件事你又何必管在不在意,说句实在的,这难道就不是顾焕的一个小把柄吗?我们捏在手中总是十分有益的,至少可以防备着,说不定到时候对他顾焕那就是致命一击。”尹素瑜手里摇着扇子,脸色一副淡然模样。

在寒祁这样一个寒冷的地方,他还真是不伦不类,拿着一把折扇摇来摇去,盛络看着他这副模样,斟了一杯酒,仰头灌了下去。

如今多说无益,走一步算一步吧。

“对了,盛小络,你可知那越王上了折子言辞之间对顾焕甚为不满。”尹素瑜歪头看着盛络,他的一双眸子泄露了他的情绪,这么多年的交情,他多少还是知道他的心事的。

“越王拥兵与顾焕同为武将,现在顾焕在皇城中愈发权大,你说这越王能安安心心待在那蛮荒之地吗?我这些年原本想与他联手,谁知他竟然没有丝毫想要问鼎高位之心。”

“他实在是一个软弱之徒!”盛络说着便拧了拧自己的双眉,黑眸中带着几许不屑。

“这是自然,不然先皇也不会将皇位传给小皇帝了,只不过这倒是浪费了你精心布置的一步好棋子啊,那可是连长司姑娘都搭进去的。”尹素瑜说着便摇头啧啧惋惜道。

盛络扭过头看着尹素瑜脸上的淡淡嘲讽笑意,便嗤了一声,反击道:“她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弃了便弃了,我听你这口气,莫不是心中对她有几分意思?”

“不不不。”尹素瑜说着摆了摆手:“犹记得寒祁城中都晓得盛小络你可是对长司姑娘宠溺地很,我可不敢惦念你的人。”

“得了,与你三言两语说下去又被你扯到了不正经的地方去,走走走,我一个人想安静会。”

盛络说着便下了逐客令。

尹素瑜今日所来的目的达到了,十分识相抬起脚向外走去,踏过门槛之时却轻声道:“你到底心里还是在意她的,别骗你自己的。”

尹素瑜说完便大踏步走了出去,那原本拿在手中的折扇早就在盛络不注意之时放在了他的画桌之上。

在他进来看见那乱糟糟揉成一堆的红梅,便知他心里到底在因谁而感到烦闷和苦恼。

记得是是一年新年之时,那时候他们年纪不大,也就八九岁模样,外面长街烟火盛放,家家户户都会在这除夕夜里上了长街寻乐寻乐。

他记得那时盛络因为父亲训斥而闷闷不乐拉着他出街寻乐子,刚巧在一家围墙外遇见了风风火火的顾温夕,她十分莽撞,走路低着头直接与盛络相撞。

两人都被撞倒在地,他还记得盛络那时候呆滞的模样,平时一副能言善辩模样,那时候却突然不像他了。

倒是顾温夕,先是迅速地爬起来,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然后便凑到盛络身边来指着他一通乱骂,完完全全没有给盛络一丝一毫说话的机会。

骂完了,顾温夕便扭头对她家的下人说:“给他点钱,打发走了,真是晦气,我还急着找二哥一起去看烟火呢,真是讨厌。”

他那时候觉得是又好笑又无奈,偏头看向盛络时,他居然没有一点愤怒神色,眼神一直随着那抹身影远去。

尹素瑜记得那次围墙中不知是谁家的院子,那株株红梅伸出墙头来,映地盛络的面容很是呆滞。

哪怕后来盛家与顾家有了巨大的仇恨,尹素瑜也觉得盛络不会伤害那个张扬跋扈的女孩子,因为那是他心里开的最好的一株红梅,只是没想到后来……

尹素瑜想到这就是一阵长长的叹息,如果顾温夕没有执意假死逃婚的话,盛络应该不会那么愤怒难消的。

程斯意刚嫁进崔府的时候,总觉得哪哪都不太尽如人意,看着那堵高高的墙,突然觉得这墙十分生硬地将她与外面的一切都阻隔了起来。

在她兵败回朝时,父亲亲自带她进宫请罪,陛下只是夺去了她身上所有官职,罚了父亲半年的俸禄,其他的一句都没有多提。

后来陛下支走了程度,留她一人在殿中,看着她神情呆滞模样,只是再三问了几句话,她皆是答了,只是在问到楚萧的时候,她却特别的沉默。

“那,楚副将可是没有回来?”

她跪在冰冷的地上,轻轻地点了点头。

“太子没有将她带回来?”

“是。”程斯意实在想不到其他,只是在古洛的一片雨声中觉得这世间怎么会是如此的悲鸣,苦戚。

她好像就是在军营里走了一遭,真的一切都输了后,她的背后还有哥哥和父亲在,她还能做回那个程家的嫡长女,还可以嫁人。

她是那么的自私,自知自己已非完璧之身在崔暧上门提亲之时那满心中都是喜悦之情。

婚期一直被加紧提上日程,不知是崔暧等不急要娶她过门,还是她等不起要嫁给崔暧。

她不清楚,只是她知道,她心里一直那么喜欢崔暧,如果有一天崔暧说不要她了,她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站在这山河之间。

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嫁给崔暧后,日子过得很是平静,崔府里很少有繁琐的事来麻烦她,她也不愿意出了自己的院子去,平日里最不想看见的便是兵器之类的。

更讨厌的是崔暧回来时偶尔话语之中存着些国家大事之语,这些都让她十分厌恶,甚至可以说是逃避,只是她却没有丝毫表露出来。

她整日里无所事事,崔暧说要是有个娃娃就好了,这样她就不会发呆,显得心不在焉的,她记得她当时就是轻轻笑了笑。

不知道崔暧那是发自真心还是一时笑语。

还有她大哥,大哥如今倒是变得愈发做事不着痕迹了,深沉不定,有时候话也很少,更是不愿再提起楚萧二字,这二字就像是一个魔咒,大哥不愿提,她也不会说,这件事情就事这么心照不宣了。

只是大哥愈发冷静,她心底里反而害怕起来,只是后来听侯府里的下人说,有个特别的姑娘最近缠大哥缠的紧。

难道楚萧如今在大哥心里已是无足轻重了吗?

“斯意,你怎么又在想心事了?”崔暧刚刚出了宫便看见斯意站在回廊上呆呆的看着墙外的天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程斯意陡然醒悟过来,偏头看着崔暧,然后走上前帮着他拍了拍身上的花瓣,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你这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脂粉香。”

崔暧听着程斯意这话,立刻便握着程斯意的双肩,沉声道:“斯意,不是你想的样子。”

“方才在回来的路上恰巧遇见了大哥,大哥说那“寻梦坊”发生了命案,里面有个姑娘被杀了,他去探查探查,我想着许久未见大哥,便随着一起去了,这身上的脂粉味道应该也是在里面染到的,我可不是如你心中所想的那样。”崔暧进一步解释道。

“我也没问,是你自己着急解释的。”程斯意扬眉笑了笑,然后便缓步向屋子里走去。

崔暧看着程斯意这副模样快步追了上去:“好好好,是我担心你胡思乱想,怕你误会了我,好吧。”崔暧说着便从后面一把拥住了正在倒水的程斯意。

他轻声道:“斯意,近来都是无雨日,明日我带你出去泛舟好不好?”自从程斯意嫁给了他后,她便愈发将自己逼仄在一个小空间里,不出去也不许别人进来。

他怕她在这样下去,这一颗心会变得愈加淡泊,脸上的笑容也会逐渐消失,即使她变不回曾经的模样,他也是希望她能开心一些的。

“好。”程斯意张口应道,她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她知道她不该让崔暧失望,他等了她好久,可是她却一直在害怕着什么。

“大人,我想这姑娘应当是自杀的,脖子上有淤痕,是被绳子勒死的,被人发现时她也是吊死在房梁上。”

“这样的案子直接交给属下就好了,怎劳烦尚书大人您亲自跑一趟。”张侍郎说着便使了个眼色给旁边的小厮。

“大人,不如您先出去歇息吧。”

小厮接过了张侍郎的眼神便悄然走了出去。

程溪摆了摆手,完全没有在意张侍郎所说的话,反而是看向屋子四周,他看着这屋中被踹倒的凳子,这一切看的都像是自杀,只是就这么简单吗?

程溪想着便看向屋子四周,走进梳妆台,那梳妆台上一尘不染,拉开装有首饰的小屉子,发现里面的镯子和钗子,配花都摆放的纹丝不乱,十分有条理。

想来这姑娘平常是一个非常整洁的人。

程溪看着便向里屋里走去,在角落里看见了一盒被打翻的胭脂,里面的脂粉洒了一地,程溪皱了皱眉,然后向案桌上看去,这才发现案桌上的书册乱成了一片,甚至有的书还被撕开了。

程溪心里带着疑惑走进床榻,手在床榻上掠过,发现了放在枕头下的平安福,上面更是有这弗安二字。

这些都叫程溪觉得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张侍郎,我看你不要轻易下了决断,这事根本没有那么简单,王姑娘她根本不是自杀。”程溪扭过头来望着神色凝重的张侍郎沉声说道。

“程大人说的极是!”一记女声朗朗传来。

李昔知说着便大步走了进来,言语中带着一种自信。

“这位姑娘又是谁?刑部办案,闲杂人等还是退下为好。”张侍郎说着便咬了咬牙,声音里带着一种愤恨。

“这位?”李昔知看了眼咬牙切齿的张侍郎扭过头看着程溪,眸中带着询问。

“张侍郎。”程溪淡淡提醒道。

“哦,对,这位张大人,你若是简简单单就断为这王姑娘是自杀,那实在是太武断了,在你们来之前,我便入了屋子探查过了。”

“这位王姑娘想来生前是位十分整洁规整的人,看她的梳妆台都是十分干净整洁的,每一样东西都会分门别类,整理好。可是你看她的书桌却乱作一团,那屋子角落里还洒了一盒胭脂,怎么看都不像是她的风格。”

“更重要的一点是,你看王姑娘身上的衣裳却有着大大小小的污垢,这似乎是笔墨吧,她要是自杀怎么会容许自己这副样子。”

“她一定是被人谋杀然后再吊上房梁的。”李昔知说着便再次偏头看向程溪,脸上带着几分得意。

“程大人,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嗯。”程溪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吩咐众人再将王姑娘的身世背景人际关系一一在仔仔细细勘察一遍。

走出“寻梦坊”,程溪发觉李昔知还跟在他后面,便陡然站定,问道:“你今日为何会出现在“寻梦坊”内?”

上下又是向打量犯人一般打量着李昔知,李昔知十分不适,大步上前:“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过是是来听曲找乐子的。”言语之中皆是轻松。

程溪不作他想点了点头便大步向前走去,只是这却没有叫李昔知料到,李昔知叫道:“程大人!程大人!”

“你还有事?”

“我想谢谢你,那李家终于是被狠狠惩治了一番,现在我倒不怕他们再来我家恐吓要债了。”李昔知与那富贾李家是隔了几代远的旁系亲戚,怎料那李家小公子实在是个泼皮无赖,经常来骚扰他们家,逼着他们为他做一些大逆不道之事。

她刚回府里,虽是斗过了继母,可是却怎么也惹不起那个李家的,好在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风平浪静了。

“不必感谢,你也提供了许多有用的讯息。”程溪说着便迈开脚又要离开。

李昔知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一个姑娘家,总不该将所有的话都说的一清二楚吧,她的确想结交程溪,可是这如何让她轻易说出口呢,正当她思考之事,程溪已远远离开。

程溪不知不觉间又是行至了将军府旧宅子,好像他已经习惯来这边走一走。

即使他知道再也不会遇见她。

不知道她在寒祁过得如何,不管她过得如何,这似乎都与他没有了什么干系,程溪哑然失笑,便再看了一眼这荒废已久的宅子向前走去。

楚萧睡得不安稳,翻了身来,微微顿了一会,觉得面前似乎有人,一睁眼便对上了一双黑眸。

“怎么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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