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暑气退却。
秦军仍在天下各地征集民夫,修建华丽的郦宫。
作为沛县泗水亭的亭长,刘邦负责押送罪犯。
“立秋都过了,天气怎么还那么热?”
“现在的日子根本就不是人过的,要是让老子逮着机会,绝对在立刻跑路。”
两个小士兵在前面窃窃私语,他们一个高一个矮,站在一起倒是格外地协调。
“我觉得现在就是个机会,你看身后那个人,他压根不管我们。”
矮士兵顺着高士兵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着身后负责看押运送他们的小亭长。
男子看起来约四五十岁的样子,两鬓虽有白发,这也算仪表堂堂。
他们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小长官,未来将成为大汉的开国皇帝。
眼下,他们看向刘邦的目光充满了鄙视。
只因,他娶了洛阳富商吕公的女儿。
听说那吕家姑娘生得貌美,只是拖到二十八九才嫁人。
本以为吕家姑娘会被许配给当地望族,毕竟吕家在洛阳也是钟鸣鼎盛之家。
前往咸阳的人议论声不大,但骨子里却是瞧不起刘邦这种市井小人。
又或许是嫉妒他们相似,凭什么刘邦就能抱得美人归?
还有一个强势的岳丈助力,而他们就只能成为修建郦宫的苦命人。
“要我说这次绝佳的机会,咱们赶紧逃吧。”
百人的队伍行进,可是到了砀山,众人跑得都差不多了。
最后只剩下十几个民夫,他们在跑和不跑之间犹豫不决。
刘邦仍旧每到一个地方就懒洋洋地睡觉,对于跑路的人,他视而不见。
“长官明知我们要跑,为何不拦?”
剩下的民夫十分不解。
“你们既然心不在此,走了便走了。天高任鸟飞,外面的天空更加广阔。”
刘邦躺在一块大石头上,闭上眼睛悠闲地享受午后的阳光。
“那您怎么办?”
作为负责押送的长官,若是抵达咸阳的人数不够,刘邦极有可能被处以死刑。
刘邦睁开眼睛,“这…我倒是没想过。”
嘴里衔着一根草,刘邦似乎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又似乎没有。
“你们呢?怎么还不去逃命,真想去给咸阳那位修一辈子的宫殿?”
“我们若是逃了,您又该怎么办?”
老实本分的农民并不希望别人因为自己的过错,陷入为难。
刘邦挺起身子,伸了一个懒腰,眼神如炬。
“走,咱们一起逃,都不去咸阳了。”
人数不齐,去咸阳也是送死,倒不如现在跑路。
“行,那咱们就跟着你干了。”
带着一行人,刘邦果断放弃官道,此事很快传回沛县。
沛县。
秦羽带着马培才和李铁山出现在市集。
“铁山,你为何非要跟过来。”
马培才看着身后甩不掉的小尾巴,着实是无语。
他们这是执行侦察任务,隐秘得很,李铁山这么一个大块头跟在他们身边,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我要跟哥在一起。”
李铁山憨憨地看向秦羽,像是一条可以移动的大型金毛犬。
“这里不是宛县,人多不利于…侦查…”马培才小声道。
“好了,先找个酒肆坐下。”
沛县的发展相较于周边更为完善,秦羽一行人住进了一家客栈,老板是个风情万种的老板娘。
“几位打尖还是住店啊?”
老板娘扭动着水蛇腰向前,一双丹凤眼自然地向上挑起。
这几人一看就是外乡人,虽然身着布衣,但是气宇不凡,想来也是能打尖住店的。
“两间房,安静点的那种。”
秦羽从怀中掏出十枚铜钱,此铜钱方孔圆身,建设秦朝统一度量衡后,所使用的货币秦半两。
“好嘞,这就给您安排上。”
酒肆不大,物价也不高,更有热情的老板娘。
外面是沛县最为繁华的街道,道上的人络绎不绝有贩夫走卒,也有征收的衙役。
“中阳巷出大事了。”
三人各一碗素面,面还没有吃到口,就听到外面的人喊道。
“哪家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老板娘身上穿着围裙,手上的水还没干,她一边擦手,一边向外跑,生怕错过时下最紧俏的消息。
秦羽和马培才同时竖起耳朵,只有李铁山还在大快朵颐地吃面,每一口都吃得喷香。
“两位哥哥,你们不吃吗?”
李铁山嘴里的面还没有吞下去,又喝了一大口汤。
“嘘!”马培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李铁山先不要说话。
李铁山不懂,却也跟着看向门口。
“泗水亭的那个亭长跑了,县令一气之下要捉拿他的家人,现在十几个官兵都去了中阳巷,那边可热闹了。”
“跑了?”老板娘目瞪口呆,“那刘季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对,跑了,带着所有征集的民夫,都跑了。”
传递消息的人再次重复,他热得满头大汗,也没想到那人如此大胆。
“哥,刘季是谁啊?你认识吗?”马培才小声地问道。
“听过,没见过。”秦羽如是回答。
“那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啊?”
马培才听着秦羽熟稔的语气,以为他跟那个刘季是旧相识。
“善于笼络人心,本人大字不识,但他身边的皆是能人。”
萧何,韩信,吕雉……这些名留青史的人物,没一个是善茬。
“那应该是很厉害的人,居然能让那么多有识之士跟随。”
随着自家队伍的扩大,马培才对秦羽的佩服与日俱增。
最开始起义只有十几个人,还包括周狂和他的一干弟兄。
不足月余,他们的队伍已经扩展到了上千人,大家上下一心,共同建设新军。
其中,断然离不开秦羽的卓越领导。
秦羽沉吟片刻,对着门口道:“走,咱们去中阳巷看看。”
李铁山的面已经吃完了,但是其他两个人动都没动。
“哥,你们不吃了吗?”
李铁山肚子里的馋虫叫嚣。
“铁山,你留下把剩下两碗面吃完。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能离开这个酒肆。”秦羽细细叮嘱。
李铁山揽过面前的两大碗面,“注意安全。”
嗦面的声音回荡在耳边,秦羽和马培才都有些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