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权宜(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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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椅上,庆安帝肃穆静候臣下们的回复,堂下,玢玙两派各自的肱骨皆未第一时间示意麾下先行,其随众当然不敢自作聪明多余举动,仅有一些本就摇摆不定的小喽啰在想,新王一出,这是不是他们能一跃飞天的好机会?

冰封似的局面僵持好一会儿,终于文官一列,受过拉拢却未曾站队,为人忠厚的兵部侍郎踏步出来,跪地俯首,打破僵局:“陛下,臣张怀岸有本启奏。”

庆安帝:“准。”

张怀岸即道:“臣以为,在王安之贪腐案与常郎中府失火案肃清前,实在不宜兴动封王。况且北疆常年战乱,人情地势复杂,五皇子在外领兵数年,熟悉敌我方能一往无前,若封王强留京中,又从哪里派出更好的将领去往北疆领兵呢?”

这话算是开了道口子,兵部侍郎刚说完,当即便有人瞥着皇帝倏然沉下的面色,得到上头示意后,出声反对:“张侍郎此话,意思是北大营离了五殿下便不会打仗了吗?”

语罢接着道:“陛下,按祖制先例,我朝皇子凡已成年,若无大过,皆可封王承爵,而五殿下征战九年,不仅军功赫赫,为我大宣立下汗马功劳,且已过弱冠之年,要臣说,封王属实理所应当。”

“陛下明鉴!臣之意何曾是北大营离不得五殿下,只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北部阳越虎视眈眈,北大营从来精兵利马不容闪失,硬夺一将,犹如猛虎折臂啊!”张侍郎紧接着再拜反驳道。

江越疏冷的视线寻声落在非要等有人反对再跳出来唱和庆安帝的官员身上,用余光示意身侧的户部郎中出列,再去唱一唱反调。

不就是想要玙派表明不支持态度么?便满足你。

户部郎中会意,跨步出列,跪道:“陛下,臣李成有本启奏。”

“讲。”

郎中朗声道:“臣以为,近年灾事连连,尤其是年初雪灾尚未彻底过去,后续仍需大笔银钱支出,国库正处空虚,若此时为五殿下封王开府,在宫外大兴土木,恐怕引得生民载怨。臣惶恐,恳请陛下三思,待国库充盈,延后封王。”

他一说完,朝上再度静默片刻。

这话其实说得很巧妙,没有直说不行,我不同意,却也表明了此时的难处——陛下啊,真没钱给五殿下修新王府啦!亦没说不封,只说延后,让人难以捉摸到底是支持还是不支持。

然帝王心思,此一时彼一时,若延后,谁知道会不会延着延着,庆安帝便扭转心意,将此事置之高阁,不再理会。

玢派各人没得到怀王示下,一时不敢擅动。毕竟户部提到的是国库,是钱,他们嘴上同意说得倒是快,王府搭建所需的人力财力届时谁来负担?

座上的庆安帝听完,虽没表态,面色却不似最初被反对时沉重,仿若真被说动般正在深思。但主动支使人去反对的江越更比任何人都知道,以怀王耍的手段,庆安帝是宁愿为未知而破财消灾,也不会为当下保守。

毕竟那是天象,是道法,是鬼神。

一句寥寥批语,既可以让受宠者跌落神坛,亦可以让破落者一步登天。

果不其然,见没有臣子再出列,庆安帝开口,直接点到了一直在心底默念千万不要点到我的温景:“玙王,你身为朕的长子,你以为如何?”

怕什么来什么,温景自暴自弃地闭了下眼,跪拜道:“儿臣以为,户部郎中……此言有理。”

他其实对于温兼封不封王都没多大意见,但既然江越派人站出来反对,那便一定有他的道理,他上次偷跑才刚挨一顿批,这回可不能再和表弟唱反调了。

庆安帝视线又转向一旁的温朗:“老三,你觉得呢?”

温朗表明支持态度:“儿臣以为,五皇弟功勋卓著,如今好不容易得以返京,封王实不为过。”

他怀王舅舅说得对,宁肯三足鼎立单打独斗,也千万不能让温景和温兼走在一起。

温朗说完,始终不曾表态的怀王则适时站了出来:“陛下,臣以为,各位大臣说得都有各自的道理,但张侍郎有一点说错了,五殿下封王后,不是不能出京,只是需要陛下诏书。若北疆有变,陛下一纸诏书便能将五殿下派往北营,又何来困翼之忧?”

“再说李郎中,虽灾事频发,国库告急,可何须大动干戈,臣记得,前朝骠骑将军府一直完好闲置,只需稍作修葺,便可让五殿下暂居,稍等国库充盈时,再修筑迁居,又有何不可?封王拜相,是为吉事,待戚小将军离京归营,将此事广而告之,臣相信,即便是条件艰苦的北疆军民,亦会感召皇恩,何谈怨怼。”

怀王一番冠冕堂皇的论调落地,江越只差没当面嗤笑出声。

如若那纸诏书那么好下,当朝高祖皇帝就不会因为猜忌,把有军事之才的亲弟弟淮王从北地召回软禁,直到边境被破,敌军屠杀十三城,言官死谏,方才不得不准许淮王离京领兵,最终导致淮王以死破敌,收复失地。

而且那劳什子骠骑将军府是什么委屈府制,前朝骠骑将军又是什么破烂结局,简直是打发叫花子的居所,也配让温兼住进去?温兼尽管于他薄情寡义,但也不是能任由被他人如此作践的。

然不消他主动踏出提谏,三朝元老,太傅钟晟便先他一步走出来,了当道:“怀王殿下说得不错,不过臣以为,骠骑将军府,并不适合改筑王府,不如改造前朝澄王府,府制也适宜,五殿下移居后,亦不用再做迁居,倒可省下一笔开销。”

此话一出,单提房府,基本算是认同了庆安帝的封王之意,庆安帝听得心满意足,余下臣子亦不好再和三朝元老扯皮,再不满也都只能往肚里咽。

无人多异议,庆安帝便首肯道:“那便依太傅所言,择一佳日,为五子封王赐爵。”

口谕已下,再无更变之余,江越随众臣跪地稽首,不管是否真心,皆齐声道:“陛下圣明。”

福寿随之上前一步替庆安帝呼号:“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这回,刑部尚书陈树走了出来:“陛下,臣有本启奏,有关兵部郎中常青华家中失火一案……”

……

寅时上的朝,吵吵闹闹折腾到巳时才罢朝,江越与温景结伴而出,方一踏下大殿台阶,温景便迫不及待地问:“萦川,你为何要让人出面反对五弟封王啊?他能有个爵位不是好事嘛,毕竟真有战事的时候,父皇又不可能不给五弟诏书。”

江越看天真的表哥一眼,无奈解释道:“我并非真要反对,只是需要做个样子给怀王看。”

“啊?”温景不理解怎么还能牵扯上怀王,他想得简单,“我还以为是因为他记不得你了,你报复他呢。”

闻言,江越眼神骤然一凝,“王爷知道?”

他与温兼之间的情义当初被他瞒得死死的,除远嫁的菀平公主、随侍的江华以及后面猜出的侯管家外,无人知晓,连庆安帝都仅觉得他们是少年同游情,温景是从何得知的?

温景被江越遽然沉冷下来的发问吓一跳,茫然道:“他,他不是回京见你第一面时还问你名字来着吗?难不成我记岔了?”

原来是这事儿,江越倏而松气,恢复平淡的声调,转移话题道:“是。但是在表哥心中,我竟然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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