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第五十五章

深夜,萧晏行从王府侧门重新返回家中时,清丰正坐在正堂,脑袋一点一点,显然困的不行。

只是在听到脚步声,清丰立马睁开眼睛。

“郎君,你可算回来了,”清丰声音里有一丝委屈。

萧晏行看着他,却立即说道:“让折剑来见我。”

清丰有些愣住了,下意识反问:“现在吗?”

萧晏行看了他一眼,神色冷漠而淡然,吓得清丰原本的瞌睡,彻底消失不见了,他赶紧点头道:“是,我这就去办。”

随后清丰悄然出了门。

只是他并未走远,而是到了门口,将一盏上面绘画着鲤鱼的灯笼,挂在院门口。

这盏灯便是一个暗号。

只要挂在门外,自会有人将消息传递出去。

“郎君,突然召见折剑过来,会不会太过危险?”清丰有些担忧。

萧晏行冷哼了声,倒并未说话。

不过清丰很少瞧见自家郎君这般生气的模样,可见这次折剑只怕真的不好过了。

其实清丰和折剑两人自幼就跟在萧晏行的身边,只是清丰在明处,日日跟在萧晏行身边,当他的贴身侍从。

而折剑因为武功更好,为人也更加机敏,便是入了三千卫。

成为了暗处那个。

一直以来,萧晏行便是通过折剑,掌控着三千卫,好在这么多年三千卫一直都在折服,休养生息。

半个时辰之后,房门再次被推开,一身劲衣的折剑在清丰的带领之下,悄然进来。

此刻两人朝着这边走来,就看见萧晏行正在书桌后面看书,他身上穿着一身即将就寝的单衣,乌黑长发被一根竹簪轻轻束着。

乍然一看,倒像个与世无争的翩翩公子。

“见过少主,”折剑站定后,立即恭敬行礼。

萧晏行抬头,朝他看过来;“你应该知道我为何叫你过来吧?”

折剑立即说道:“属下知道,定是因为今日红袖楼的凶杀案。”

倒也不是太蠢。

萧晏行心底的怒气,总算是消了一些。

“此事涉及到回鹘使者,我要你立即追查真凶,红袖楼乃是三千卫的据点之一,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杀了人,你们竟一丁点都没察觉。”

折剑立即单膝跪地:“少主,命案发生之后,金吾卫先是封锁了红袖楼,大理寺又接着接管了,属下未能第一时间接触到楼内之人。但是方才属下来之前,已经重新排查了此事。”

“好,你既已排查,可有眉目。”

萧晏行微掀起眼皮朝他看了过去。

折剑羞愧低头:“并未,那个回鹘使者也是第一次来红袖楼,楼里的人对他的了解甚少。”

“愚昧。”萧晏行冷然低斥了声:“你怎知他们被杀,一定是与回鹘使者有关。”

折剑猛地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不解之意。

回鹘使者被杀,却跟回鹘使者无关?

“回鹘使者身份地位皆高,所以自然很多人都下意识以为,这两人被杀,定是因为他的缘由,但是万一不是呢,”萧晏行说最后几个字时,声线从原本的清冷陡然被压低了几分。

折剑这下意识到他的意思:“少主的意思,他们被杀也可能是因为那个胡姬舞娘的关系吗?”

“对,今日我入了房内,见到了死去的回鹘使者和胡姬,而从他们表面看来,那个胡姬的中毒程度要深过回鹘使者,也就是说杀人者,是一定要的是这个胡姬舞娘的命。”

萧晏行对药理有几分研究,要不然今天也不会在说话间,让怀恩中了招。

因此他今日一入现场,便发现了不对劲。

“只是这也是我的猜测,所以你现在全力从这个胡姬身上入手,查她这些日子有何异常,她的异常大概就是她丧命的原因。”

这也是萧晏行深夜将折剑找来的原因。

并非是为了训斥他,毕竟有些事后的训斥并无什么用处,倒不如亡羊补牢,尽快找出真相。

回鹘使者之死,不仅大理寺会承担责任,只怕鸿胪寺都得担上干系。

萧晏行这么做也是为了谢灵瑜。

“还有一事,也需要你立马去调查,”萧晏行立即将这大半年来,长安城内的高利贷异动说了一遍。

“银钱之事看似普通,但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三千卫手中掌握着长安坊市内的几处赌坊,赌坊一向与高利贷是密不可分的,所以你要查便可从赌坊入手。”

两件事都是头等重要的事情,萧晏行连夜将折剑召唤而至。

便是要他马不停蹄的探查。

“或许这两件事,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萧晏行放下手中拿着的书卷,声线干净而清澈。

他或有私心,但他的私心抵不过大义。

翌日清晨时分,街面上早早便来来往往,人声鼎沸,马车从街道上行驶而过,一路直奔着鸿胪寺。

待到了门口,停下后,车外响起一道声音。

“殿下,鸿胪寺到了。”

谢灵瑜睁开眼睛,起身从马车上走了下去,随后直奔着鸿胪寺的大门口。

谁知刚到了门口没多久,曹务实急急匆匆迎了上来,他低声说道:“殿下,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寺卿大人别急,发生何事了?”谢灵瑜见状,连连安慰道。

曹务实赶紧压低声音:“昨日里回鹘使者,在平康坊的红袖楼里出事了,你说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谢灵瑜原本吊着的一颗心,突然扑通一下落了下来。

方才她见曹务实这么四平八稳的人,都如此着急,还当真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呢。

“原来竟是这事。”谢灵瑜语气平淡,本是想要安慰曹务实两句。

谁知他反而长吁短叹:“我的殿下哎,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回

鹘使者入了长安,他们的住所乃是我们鸿胪寺安排的,他们的安危自然也与我们鸿胪寺息息相关。如今竟死了人,你说让我们如何是好。”

“寺卿大人,这些使团的人长了腿脚,自个非要跑去平康坊寻欢作乐,如今出了事,也实非咱们所乐见的,只能说这位使者大人命中或许是该有此劫。”

曹务实见谢灵瑜不仅没有丝毫慌张,反而处处透着淡然冷静。

这下他实在是打心底,忍不住敬佩说道:“殿下,您不愧是龙子凤孙,天潢贵胄,这份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的气度,便是让微臣好生敬佩。”

谢灵瑜眨了眨眼睛,最后还是说道:“其实我不惊讶,是因为我昨日便知晓了此事。”

“昨日?”曹务实愣住。

谢灵瑜见他这般震惊,如实说道:“昨日命案发生,大理寺少卿柳大人便派人来要回鹘使团的文书,是为了验证这个回鹘使者的身份。只是我们鸿胪寺的文书,一向不能被外人保管,所以我便带着萧大人一起去了红袖楼。”

“毕竟回鹘使者之事,也与咱们鸿胪寺息息相关。当时未能及时禀告大人,是我之错。”

曹务实虽然还处于傻眼之中,但还是赶紧摇头:“少卿大人哪里的好,自是正事要紧,如今看来,少卿大人昨日已经处置妥当了。”

“如今大理寺正在全力追查真凶,不过我觉得此事,虽然圣人如今还不知道,但是易早不易迟,大人还是想想,该如何向圣人回禀。要不然御史台那边的御史,一纸折子上告到圣人面前的时候,咱们可就被动了。”

曹务实对于这种事情,确实是能躲就躲着。

但是他也知道,这么大的事情,躲是无用的。

况且如今他身边这不是还有一个大靠山呢,他说道:“我立马写折子,向圣人上书此事,以免御史台率先发难。”

“也好,”谢灵瑜点头。

不过她随后便叫人过来,让人传了一封书信给柳郗,告诉了她一声,曹务实要将此事禀告给圣人。

昨日柳郗深夜能来拜访自己,将自己手里藏着的都掀开给她看了。

谢灵瑜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提前告知大理寺一声,也是免得到时候只有他们是被动的,被御史台打了个措手不及。

待傍晚,谢灵瑜下衙准备回家时,她正要上马车,突然一个手里捏着糖葫芦的男童跑了过来,车夫因为先前之事,早已经换成了身手极好的侍卫。

侍卫当即便挡在了谢灵瑜面前。

但是男童抬手将手里一张纸,扬起来,一脸甜笑道:“姐姐,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

“是谁?”谢灵瑜并未立即接过,反而是弯腰看着男童,轻笑着问道。

男童摇头:“我看不见他的脸,他带了个面具。”

谢灵瑜这下才慢悠悠接过纸条,又饶有兴趣的问:“所以你这个糖葫芦,是那个人给的吗?”

男童登时睁大圆溜溜的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她居然一猜就中。

“下次陌生人给的东西,可不能乱吃,万一这个糖葫芦里面有坏东西呢,”谢灵瑜微眯着眼睛,故意吓唬道。

这下原本还美滋滋舔着糖葫芦的男童,一下愣住,也不敢再舔了。

谢灵瑜抬手从腰间荷包里,拿出一枚碎金,轻笑着说:“好了,这个给你,不过要答应姐姐,下次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再乱吃了。”

虽然男童年岁尚小,却也并非不识货的,一眼就认出这个姐姐给的是金子。

他也不敢伸手拿,但是眼中泛着渴望。

“拿着吧,不过可千万不能让旁人看见,赶紧跑回去交给阿娘,”谢灵瑜将碎金塞进他的小手,低声说道。

男童这下紧紧握住,赶紧点头。

待小男孩走后,谢灵瑜便看见不远处,有一道人影远远跟了上去。

这是暗中保护她的侍卫。

谢灵瑜这才打开手里的纸条,低头看了一眼。

“使者之死,御史台明日发难,小心。”

她站在原地,看着纸条上的字迹,许久才轻轻吐了一口气。

因为这是裴靖安的笔迹。

她与他前世夫妻,对他的字迹早已经熟悉的深入骨髓,一眼便认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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