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猪狗不如也

如其他诸郡一般,俪郡郡守府亦坐落于俪城中央地段,大楚对官员府邸规格皆有规定,如府中房不应多于几间,大门应多长多宽,不应多于几道……此间便不多言。

故这郡守府虽算不得大,却也不失官家威仪,府门有兵卒守卫,府中亦有卫队巡视,以卫官员。

已入夜,郡守府内一众本该返回自己府邸的官员却齐聚大殿之内,粗略一看,竟足足五六十位官员立于殿中。

又见一众官员十之七八面上皆有些许不安之色,有文官亦有武将,有五品官员,亦有八品小吏。

而更让人惊异的是,大殿之外,竟足足有三百余位身着盔甲,手持长刀的兵士矗立。兵士面目肃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甚至有胆色稍弱者,眸中已有丝丝慌乱之意,不自觉的握紧是手中长刀,以刀壮胆。

后殿院中,亦有两百兵士持刀而立,神色凝重,如临大敌之色。

是兵,而非衙役。

“邱大人,如此多的朝廷官员,难道他还真敢杀我等不成?此举与谋反又有何异?而谋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说起来,此人不过是一江湖门派之主,纵是在江湖上再如何叱咤风云,又岂能与朝廷作对?”

有官员不解,对上座之人躬身,问到。

俪郡郡守,姓邱单名一个白字,是一个发须已有些许斑白的中年男子,年近五旬。

邱白深深望了发问的年轻官员一眼,见此人方到俪郡不过一月,故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谋反?他如今所行之事,便是谋反。”

年轻官员面色一变,大惊,道,“什么?谋反?”

邱白点点头,道,“不然你以为他为何要运送如此多的粮食金银去往梁郡?昨日又来给本官下最后通牒,道今夜便会前来取俪郡兵符,若不交,则让我俪郡一众大小官员死无葬身之地……”

年轻官员眉头一皱,不解道,“据下官所知,运送粮食皆需梁郡诸多衙门签字盖印,更需郡守府为其开具通关文牒方可通行……而这云天镖局运粮之时,可是诸多批文齐全,分明是经过大人允许的,大人既知其要行谋逆之事,为何要给这云天堂……且大人又是如何知道将粮运往梁郡便是要行谋反之事?一个小小的云天堂,焉能控制一郡之地?”

年轻官员眸子盯着邱白,又道,“故而下官实是不知大人为何要如此说,至于大人所说的此人竟要来取兵符,更是让下官不解,一个区区云天堂,大人为何要如此惧怕?此人既欲行谋逆之举,大人为何不与都尉直接调大军将其剿灭?要让下官等龟孙于这大殿之中,连自己府邸都不能回……一个小小的云天堂,还真能反了天不成?”

邱白闻言,面色惨白,长长叹出一口气,却未言语,眸中却是神色复杂。

年轻官员眉头皱得更甚,目光一扫一众官员,又疑惑道,“对了,怎的未见都尉?”

恰在此时,一道轻笑声由殿外传自大殿。

一众官员闻声扭头,见有一身着一血色长袍的八字胡男子自屋顶飘然而下,月色皎洁,却更让这男子平添三分妖异,长袍如血浸,双唇如饮血。

八字胡男子身后,又有二人紧随其后,一中年,一青年。

正是蔡岸,钱尹,楚天三人。

自屋顶飘然而下,蔡岸于虚空一捏兰花指,以袖掩面,似乎自觉自己此举形如天女下凡。

可此举在一众官员,三百兵士,甚至是楚天看来,却无疑是东施效颦,让人作呕。

然一众官员除了少数几人之外,一见蔡岸,面上皆浮出惊慌之色,眸中惊恐之意更甚三分。

郡守邱白亦在一瞬间站起身来,眸子死死盯着蔡岸,身体却不禁有些许颤抖。

又闻蔡岸轻笑一声,竟对着方才开口的年轻官员微微欠身,道,“奴家见过官人,官人年纪轻轻便已食朝廷俸禄,当真是前途无量……奴家可真是喜欢得紧……”

说罢,竟伸手拉起年轻官员胳膊,轻轻摇晃其胳膊。

年轻官员眉头一皱,一声冷哼,一把甩开蔡岸的手,后退一步,眸子微眯,死死盯着蔡岸。

蔡岸未怒,反而冲着年轻官员挑挑眉,抿嘴一笑。眸子一扫一众官员,目光停留在邱白之上,瞬间脸上笑意更甚。

下一刻,又冲着年轻官员微微欠身,笑道,“方才官人之言皆入奴家之耳,想必官人心中甚是不解,而郡府大人既不愿与官人言,那便由奴家告知官人……”

说罢,竟冲着面色难看至极的邱白躬身,道,“大人想必不会介意吧……”

随即又自顾自的摇摇头,低语,道,“奇怪……你介不介意关我何事……”

咯咯一笑,其状让楚天险些隔夜之饭。

蔡岸道,“郡守邱大人之所以会对奴家所行之事放任,乃因邱大人与奴家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呀……邱大人道奴家意欲谋反,其实,邱大人又何尝不是呢……你说是吧,邱大人?”

邱白面色一阵清白,切齿道,“你……你胡说八道……本官食朝廷俸禄,又岂会行谋逆之事,休要在此信口雌黄……”

蔡岸咧嘴一笑,冲着年轻官员笑道,“非但邱大人,纵观这满堂文武,又有几人未与奴家共行谋反之事呢?”

手一指一众官员,道,“试问若非诸位大人鼎力相助,奴家所行之事,又焉能成?若非诸位大人,奴家又岂能从百姓手中收购到如此多的粮食,且是以如此低价格,若非诸位大人,如此多的粮,又焉能运出这俪郡?”

年轻官员眉头皱得极深,目光如刀,直刺蔡岸。

蔡岸却只轻笑一声,目光移至年轻官员身上,问道,“不知大人可知半年前的张家庄,一年前的马家屯一案?”

年轻官员虽不解其意,却也道,“本官虽才来俪郡一月,却也查阅过卷宗,卷宗上书,张家庄,马家屯,皆于火中尽皆惨死,后官府官府查察,发现火源于庄后山脉,是一莫名山火,后将此事记载于案,上报朝廷。”

倏地,年轻官员是想到了什么,一指蔡岸,颤道,“莫非这张家庄,马家屯,几百户人家,数千余人,并非死于所谓的山火?”

蔡岸嘴角一勾,怪笑一声,又拍了拍手,道,“年纪轻轻便已是六品官员,确是十分聪明,一点即透。”

蔡岸又挪动步子,围着一兵士绕了两圈,咂咂嘴,道,“山火……这世间焉有山火能让数千人一夜之间化为灰烬?纵火势再盛,又岂会没有一两个活口?”

年轻官员双眸已为惊骇充斥,连连后退,手指蔡岸,道,“原来是你……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初看卷宗之时我便有所怀疑,一个村也就罢了,怎的还会有两个村同时被山火焚之一炬……”

蔡岸一摊手,叹了一口气,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奴家也不想的,可是他们不死不行啊……你说是吧,邱大人?”

邱白面色煞白,一屁股瘫坐在木椅之上,神色复杂。

蔡岸嗤笑一声,拍了拍年轻官员肩头,道,“对了,忘了给你说,这两村数千人,并非死于山火,在火势燃起之时,便已尽皆被杀死,山火只为毁尸灭迹而已……至于杀这两庄之人者,并非奴家云天堂之人,乃是邱大人麾下的一千兵卒……邱大人倒是真下得去手,江湖都道奴家杀人不眨眼,可与邱大人相比,在下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什么……”

年轻官员身躯颤抖,猛的一转身,怒目而视,见邱白之状,哪里还不明白蔡岸所言非虚,切齿道,“邱大人……为什么……为什么……身为一郡父母官,为何要行此丧尽天良之举,就不怕堕入无间地狱不成?”

邱白嘴唇微动,却又未曾将话说出口。

蔡岸大笑,笑得前俯后仰,双眼竟已笑出眼泪,道,“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邱大人拿了奴家的钱,当然要为奴家办事,奴家的钱又岂是那么好拿?”

双目直视年轻官员,嗤笑一声,讥讽道,“可惜官人来得有些晚了,不然亦会收到一大笔金银,多到大人难以想象……奴家生平所好,便是让自诩清廉的官员变成如邱大人这般贪得无厌之徒……真是可惜,官人来得真不是时候,不然亦会如这满堂文武一般,皆为我所用……”

年轻官员转身,眸中怒火熊熊燃烧,一指一众大小官员,喝道,“都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尔等食朝廷俸禄,却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妄为臣子,残杀数千百姓,当真是猪狗不如,胡某与尔等这群畜生同在俪郡为官,真是胡梦一生之耻……”

一指邱白,道,“尔为一郡之守,似这等奸人尔不但不铲除,反而助长其气焰,似尔这样,别说是官,就连一个人都算不上……若我是你,定自裁以谢罪天下。尔怎还有面目在此装模作样的陈五百兵卒于此,一副要与逆贼同归于尽之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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