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并不在意,只是拉着乐儿宝贝般的稀罕着,尔后又感叹自家女儿命薄,没能为太子生下一子半女,实在是遗憾。
但下一刻,夏氏又欣慰道:“总归她是嫁进了太子府,虽然如今太子离世了,但又有了你这么一个体面的表姐在府里护着她,想必她的日子也是好的——”
“而你们姐妹二人共嫁太子,你又为太子生下子女,等皇上册封乐儿为王,你就是王爷之母,也算是给我们夏家门楣添光了。”
说罢,抱着乐儿心肝般疼着,对他教导道:“乐儿,你将来做了王爷,可要记住,你外祖母家姓夏,你以后长出息了,可要光耀咱们夏家的门楣!”
长歌见时辰不早了,让心月带着丫鬟帮夏姨母收拾行李,自己偕着姨母去向沈致辞行。
夏氏见长歌的架势,猜到她是要带自己离开沈府了,暗下却是满意的笑了……
沈府的书房里,沈致心急如焚的坐着,心里担心极了。
长歌一进沈府,先去见的沈致,同他说了夏如雪被送出府的事。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长歌的谋划,沈致还是非常担心,不知道太子妃要将夏如雪卖去哪里?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成功的赎回?
长歌与夏氏站在门口连敲了好几声的门,沈致才回过神来,慌忙请她们进去。
看着他的情形,长歌知道他心里定是在担心着夏如雪,生怕他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就简短的向他明说,自己另给姨母准备了住所,今日来接姨母离开,也感谢这么久来他对姨母的关切与照拂。
夏氏也感激着沈致,直夸他是个好人。
沈致心里生出不舍,在送夏氏离开时,还另备了阿胶燕窝等滋补上品,送与夏氏。
一行人准备妥当离开,沈致一直将她们送上马车,临行前拉住长歌,悄悄同她说,若是有了夏如雪的消息,请一时间告诉他。
长歌点头应下,将自己为姨母新置的宅子的地址也告诉了他,并叮嘱他道:“夏妹妹的事,我会处置好。我知道沈大哥对夏妹妹一往情深,我也已将你对她的心意同她说过。”
“但若是沈大哥真的想娶妹妹进门,还烦请沈大哥先经由令尊令堂两位的首肯,商议妥当了再行事——在这之前,暂时不要让他人知道夏妹妹的所在,免得生出其他的枝节!”
夏如雪身份敏感,稍有不慎,就会给她招来祸事。
沈致明白长歌的意思,他郑重点头应下,再次感激长歌为夏如雪的筹划……
马车离开沈府,往着东街的黄果巷去。
两刻钟后,马车到达黄果巷,宅子里的新管事邓妈妈领着十几个下人,亲迎到了巷口,恭迎新主入门。
夏姨母脸上一直团着笑,进门前将宅子进出街道、府门台阶四下瞧个不停,甚是满意。
等进了宅子,看着里面宽敞气派的样子,简直做梦一样。
她却没想到有生之年,她还能恢复自由身、过上这等舒适体面的日子。
一路看过去,她激动得眼含泪,嘴里一直都在感念着长歌姐妹,说她们懂事,孝顺,为她破费了,竟是比亲生的女儿强多了。
她抓着长歌的手激动流泪:“没想到我姐姐竟生了你这么一个能干争气的好女儿。姨母得亏有你才从那苦难之地回来,如今又亏得你们,才不用寄人篱下,有了自己的家,姨母真是感激你啊……”
长歌看着姨母苍老的老样子,心酸道:“姨母谬赞了,长歌愧不敢当,却悔恨没有早点接姨母回来——姨母放心,以后我们姐妹三人,一起照顾姨母,让你安享晚年!”
夏氏欢喜得眼泪直流,长歌亲自挽了帕子替她抹面,见时辰差不多了,扶了她到梨木圆桌前坐下,让下人上菜,姐妹二人却是陪着姨母开开心心的过了一个满意的生辰……
饭后,长歌又陪着姨母说了许久的话,夏姨母留她们吃晚膳再走,长歌记挂着夏如雪的事,不敢久留,另给姨母留下银票和一些银锭,足够她一年的开销花费,这才放心的与姨母道别,带着乐儿他们回燕王府了。
临行前,夏氏对姐妹二人郑重叮嘱道:“你们可要记住你们母亲的怨屈,当年你们小,如今你们大了,又有能力了,一定要替你们母亲讨回公道,不然我姐姐在九泉之下都不能安宁的!”
说罢,夏氏又哭了起来,青鸾安慰她道:“姨母放心,若母亲当年真的是被人逼害死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得了她这句话,夏氏才破涕为笑,送姐妹一行到巷口才不舍得转身回去……
马车上,青鸾舒下一口气,对长歌道:“幸亏姨母没有提起夏表妹的事,不然我都怕自己忍不住说漏嘴。”
夏氏在听到长歌为夏如雪做的解释后,确实没有再提起过夏如雪,长歌感慨道:“姨母大抵是见到了我们,心里高兴,所以暂时忘记了。但时间长了必会露馅,所以还是要赶紧将夏妹妹的事处置好。”
回到王府,一进主院,白夜就迎了上来,对长歌急声道:“娘娘,燕卫午前传来消息,太子妃的人没有将夏夫人发卖在城内,而是连夜出城,往江南方向去了。”
长歌闻言一怔,瞬间明白过来,意外道:“没想到叶玉箐这一次倒是聪明了——”
青鸾不解的看着她。
长歌道:“她将夏妹妹卖去江南,一来不易被我们找到。二来,到了江南没人识得夏妹妹是太子府出来的,自就没有人诽议她欺凌虐待王府女眷了。”
长歌不知道的,这个主意却是春卉给叶玉箐出的,当时她给叶玉箐提议,说若是将夏如雪卖到京城妓院里,不但容易被长歌她们找到赎身,万一让曾经见过夏如雪的人撞见了,还会诟病她,趁着如今魏千珩‘亡’了,凌虐不容王府后眷妾室,对她的名声也不好。
如此,将夏如雪远远发卖到江南去,既让长歌找不到人,也免了口舌,却是一举两得。
青鸾气恨道:“幸而有姐姐早早派人跟着,不然,江南那么大,我们还真找不到夏妹妹了。”
白夜拿出银票,交到白夜手里,对他道:“我暂时不能离京,青鸾是个姑娘家,也不便到那些地方抛头露面,所以只能拜托你亲自去江南一趟——那怕价高些,也请一定要救夏妹妹出囹圄。”
白夜担心道:“可是娘娘,殿下上次离开,让属下一定要守好主院和娘娘,不许离开半步,以防叶贵妃暗下对娘娘使阴招。”
青鸾想到之前在甘露村时遭遇的几次刺杀,心有戚戚,也反对白夜离开。
恰在此时,小厮来禀,沈太医来了。
沈致一上午跑遍了京城所有妓楼,却没有寻到夏如雪的消息,顿时坐立难安,忍不住上门来问长歌了。
青鸾眸子一亮,欢喜道:“姐姐,可以让沈太医去江南接夏妹妹回来。”
长歌却担忧道:“妹妹被卖到那种地方,必然不堪,若是让沈太医见了,只怕……”
夏如雪在沈致面前本就自卑,长歌担心,若是再让沈致去那种地方给她赎身,只怕她更会卑怯没有了信心。
青鸾不以为然道:“姐姐要这么想,这却是试探沈太医最好的机会。若是这样他都不嫌弃夏妹妹,倒是证明他确实是打心底喜欢夏妹妹,如此,也是值得夏妹妹托付终生的良人。”
长歌细想想,觉得青鸾说得也有道理,正要开口,沈致已进门来了。
不等他开口,青鸾已将夏如雪的消息告知了他,也将派人去江南赎回夏如雪的事一并说了,尔后直接问道:“我与姐姐都暂时走不开,白夜要守院子,不知沈太医可有时间为夏妹妹去江南走一趟?!”
沈致得知了夏如雪的下落,心里一松,想也没想就回道:“我去!我立刻进宫去向太医院告假,今日就动身去江南,烦请白兄弟派人给我带个路!”
闻言,长歌与青鸾都不由松下一口气来,不光是找到了人救回夏如雪,更是高兴看到沈致对夏如雪的真心……
沈致离开王府就进宫告假去了,尔后连夜出发往江南赶去……
而另一边,在回京城的路上,魏千珩正与初心带着救出来的陌无痕,躲避着苍梧与无心楼杀手的疯狂追杀!
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魏千珩终于找到了陌无痕的囚禁之地,在与初心顺利救出陌无痕后,却也惊动了苍梧,还让苍梧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
苍梧气恨不已,不光是因为上当被骗,更是因为,魏千珩‘死’而复生,让他不何要如何与晋王骊家交待?
自从传来魏千珩遇刺身亡的消息后,晋王与骊家却是天天鼓动着手下的裙带之臣,上奏请求魏帝另立晋王为太子,以保大魏江山社稷。
若不是魏千珩担心长歌母子,中途回了一趟京城,让魏帝知道他是诈死,只怕魏帝都被说动,要改立储君了。
而苍梧‘除掉’魏千珩,在晋王面前立下大功。可却没想到,竟是上了魏千珩的当,还被他救走了自己的筹码!
一向自傲掌控一切、做事滴水不漏的苍梧,恼羞成怒之下,不惜一切,带着无心楼的杀手,一路疯狂的追杀着魏千珩三人,立誓要在他们进京之前,除掉他们。
原本对付苍梧与一众无心楼的杀手,魏千珩与初心并不怕的,可他们还要带着一个被苍梧拿药荼毒、全身无力的陌无痕,就麻烦许多。
所以,为了确保陌无痕与初心的安危,魏千珩并不恋战,只想带着两人赶紧逃回到京城。
可苍梧到底狡猾,知道魏千珩还活着一事终究会瞒不住,飞鸽传书到京城,让晋王派人从京城方向堵截,两人呈前后合围之势,势必要将魏千珩三人绞杀于进京之前。
晋王接到苍梧的消息,又气又急,一时间派出了身边所有的暗卫,从京城出发,沿途沿着官道和各种小道埋伏拦截魏千珩。
城门口的守兵更是悄悄全部换成了晋王府的人。
晋王下死令,一旦发现魏千珩,就地诛杀,绝不留下活口让他再踏进京城半步……
历经半个月的逃亡,魏千珩带着初心与陌无痕已到达了京城郊外。
沿途,魏千珩已同晋王府设下的埋伏交过手,也料到城门口是最难过的一关。
所以眼见京城就在眼前,魏千珩却停下了脚步,带着陌无痕与初心,从后山翻进了大安国寺,准备在此落脚歇息,等天黑后再想办法进京。
刚刚入冬,又连下了好几日的大雨,大国安寺香客较之平时,却是少了许多,也就空出了许多僧寮。
魏千珩与初心将陌无痕安置在一间偏僻的僧寮里,再让初心装成香客们的婢女,去厨房要些素食来。
初心之前陪长歌来过大安国寺,熟悉厨房的位置,顺利在那里讨到了吃食。
她端着吃食往僧寮走,却迎面遇到了孟家庶女孟简宁。
初心见过孟简宁好几次,自是认得她的。初心眸光一动,悄悄跟着她回了她所居的僧寮后,这才端着吃食回了僧寮。
为了控制住陌无痕,苍梧一直在陌无痕的吃食里下五石散,如今断药后,陌无痕全身无力,又痛苦无比,他极力忍耐着,吃过东西后,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等他睡着,初心将魏千珩拉到一边,将孟简宁也在大国安寺一事同魏千珩说了。
她一说完,魏千珩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沉吟点头:“只要孟小姐愿意帮我们回京去通风报信,让白夜带燕卫从内接应,我们就能顺利进京了。只是此事凶险,却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帮我们?”
初心道:“你是她的恩人,只是让她回王府通传一声,不会有事的。”
之前在糕点铺子里,初心亲眼见过孟简宁向魏千珩道谢过,感谢他在孟清庭面前替她说情,让她得已能与母亲从庄子上重回孟府。所以魏千珩也算得上孟简宁的恩人。
魏千珩想了想,终是点头应下,取过笔墨,在信笺上写上几个字,对初心道:“你拿这个去找她,就说我在偏殿等她,有事相求。”
魏千珩终究有所避讳,不想擅入孟简宁的僧寮,也不拿自己贴身的玉佩之类做身份证明,以免生出不必要的牵扯,也免得损了她的名声。
初心拿过信笺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三个词句:迷陀,后巷,糕铺。
初心瞬间明白过来,心里不由暗暗佩服起魏千珩来。
世人都道太子已遇刺身亡,若是初心无凭无据的跟孟简宁说,魏千珩要见她,孟简宁岂会相信?
但看了这信笺的东西,孟简宁就会想到之前魏千珩设计在朱雀街的后巷抓她一事,还有上回糕点铺子里,她亲自上门谢恩的事情来。
这些都是魏千珩与她之间发生的私事,不为外人道,所以,孟简宁自会相信初心的话了……
果然,魏千珩在偏殿等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见殿门悄悄被推开,孟简宁提着风灯裹着风帽踏进殿来……
如初心所料,孟简宁一见到信笺上的词句,瞬间就明白过来,连忙系上披风,提了风灯,带上丫鬟云袖,只说是自己晚上积食,让云袖陪自己四处走走消食。
主仆二人来到偏殿,孟简定让云袖在外面守着,自己轻轻推开殿门进去了。
大殿内除了金身菩萨像前供着的香油灯,其他的灯火俱熄,一片幽暗。
魏千珩从佛像后面走出来,孟简宁壮起胆子直近,将风灯稍稍往他面前递近,等看清他的面容,惊得手一抖,慌乱跪下向魏千珩行礼,“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魏千珩伸手虚扶她起身,道:“冒昧将姑娘叫到此处,却是有一事相求。”
孟简宁站起身,按下心头的激动轻声道:“太子是民女的恩人,但凡是民女能做到的,民女肝脑涂地也是愿意的!”
魏千珩沉声道:“本宫与同伴被困于此,想请姑娘进城去燕王府见长歌娘娘,让她派人来助本王脱困!”
说罢,魏千珩又想到了什么,对她道:“只能告诉长歌,却万万不能惊动他人——所以,你可见认识长歌?!”
听他的口气,孟简宁自知此事事关重大,点了点头,鼓起勇气轻轻道:“民女见过长歌娘娘,还知道……还知道她是我的长姐……”
听她这样一说,魏千珩倒是放心。
先前他还担心她不识长歌,会被王府的人诓了。
但同时,他心里却好奇孟简宁是怎么认识的长歌。
据他所知,长歌年幼离开王府时,孟简宁还没出生。
后来,长歌也没有再回过孟府,而孟清庭也一直隐瞒着长歌与青鸾的身份,按理,孟简宁应该不认识长歌的。
但此时却不是问这些的时候,魏千珩问她:“事情紧急,姑娘能连夜下山回京城吗?”
大安国寺也不是安全所在,只怕晋王的人很快就会搜过来,魏千珩怕晋王会派人封锁山门,到时孟简宁这些香客只怕都下不了山了。
孟简宁想也没想就点头应下了,郑重道:“太子殿下放心,民女一定将消息带到。”
魏千珩心里一松,不由抱拳感激道:“如此,本宫先在此谢过姑娘。等日后回了京城,再重谢姑娘大恩!”
孟简宁眸光一亮,复又对魏千珩跪下,对他嗑头道:“民女有一事相求——民女知道当年孟府对长姐二姐做下恶事,甚至长姐生母夏大娘子也多受蒙冤,也知道长姐一直因此对孟府耿耿于怀,所以民女恳求殿下,替长姐生母夏氏陈清冤情,还她公道。如此,就当是殿下还我今日的恩情了。”
此言一出,魏千珩颇为意外,心是暗叹,这倒是一个聪慧的女子,这一点,与长歌很像。
没想到孟清庭没有仁义良心,生下的几个女儿却个个不凡。
魏千珩好奇问道:“你明明可以求得更好的恩赏,为何要求这个?”
孟简宁压低头轻声道:“因为……只有替长姐生母还了公道,姐姐才会原谅孟府,才会归家来……”
孟简宁很聪明,既然自己长歌是太子的人,又如此得太子的宠爱,日后必定身份尊贵无比。
有了这样一个姐姐,哪怕她只是孟家庶女,也是身份大增!
更主要的却是,她上次偷偷在天赐茶楼听到长歌与父亲的谈话后,回去细想想,恍悟当年害死长姐母亲的人,就是孟府大娘子庄琇莹。
而这些年,她与母亲费氏受尽庄氏的欺辱,不但日常的打骂她们母子,连着她的姻缘,她都要抢去给自己的女儿。
明明是她与明尚书次子相交在先,却生生被庄氏抢了去,将这份姻缘换到了她的女儿孟娴宁身上。
而长姐姐因为报复庄氏母子,当初在信中言明,让父亲派孟娴宁去买禁药,可庄氏怕误了她女儿的名声,硬逼着自己去。最后却又因为事情败露了,让明家解了婚约,又将怒火发泄到她和母亲的身上,将她们母子二人发落到庄子上,唆使庄子上的仆人欺负她们,当她们下人般使唤……
就连今日她在这大安国寺,也不是为了别的,却是因为在明家解了婚约后,孟娴宁的婚事迟迟未果,庄氏气急,又开始在家里打骂她们母子,更是勒令她冒着大雨到寺庙来抄经念佛,给孟娴宁祈求一门好婚事……
这些年来,孟简宁与母亲一直活得小心翼翼,艰难不比,被庄氏踩在脚下过日子,过得比府里的下人还不如。
这些屈辱,孟简宁都一笔一笔的记在心里,做梦都盼着有朝一日能向庄氏讨回公道。
可她母亲费氏出身寒门,父亲因着庄氏娘家的势力,一直护着庄氏,任由她在府里横行霸道,胡作非为。
那怕上次她听到长姐以孟府全家人的性命威胁父亲处置庄琇莹,父亲也只让庄氏去庄子里上住了一个月,后来临近新年,庄家人和庄氏的一双子女出面替庄氏说话,父亲又亲自去庄子上接了她回府。
等后面没了长姐的消息,父亲也就将此事不了了之……
可如今却不同了,长姐回来了,她的夫君还成了太子,她也正式入住了燕王府,要对付庄氏,岂不如踩死一只蚂蚁?!
孟简宁都想好了,就算长姐最后没有证据向庄氏问罪,但只要长姐重回孟府,以她如今的身份,这家里总有能压得住庄氏的人了。
如此一来,她与母亲也能喘上一口气。
甚至,只要她与母亲站到长姐这一边,说不定就找了最好的靠山和依傍……
想到这里,孟简宁对魏千珩又道:“殿下明鉴,长姐从小离家受尽苦难,但孟家终究是她的家,长姐的名字,还有大娘子的名字,都应该出现在孟家宗谱上的,不应该让长姐流落在外……”
魏千珩点点头,对她道:“只怕孟家也只有你还有这份心意——你放心,等本宫回京,自会出面替长歌讨回公道的,也会感激你今日的恩情。”
有了魏千珩这句话,孟简宁欢喜得全身直哆嗦。
她再不犹豫,从地上爬起身,郑重道:“殿下放心,那怕拼上性命,我也会为殿下将消息送到。”
说罢,她提着风灯转身出门,对候在外面的云袖道:“收拾行李,下山去。”
云袖担心道:“姑娘忘记了,大娘子勒令姑娘在这里给大姑娘念足一个月的经,还特意让她身边的黄婆子守着姑娘……若是没有她们许肯,我们走不了的……”
为免孟简宁偷懒不虔诚为自己的女儿祈福,庄琇莹让身边的婆子带人守在孟简宁身边,明令她不在大安国寺替孟娴宁虔诚念足一个月的经文,是不会让孟简宁下山回家的。
而如今不过才三日,孟简宁想下山,黄婆子绝不会答应的。
魏千珩在殿内听到了主仆二人的谈话,眉头不由锁紧。
他原以为孟简宁只是上寺烧香,没想到她竟是有她的难处。
魏千珩正犹豫着要不要叫回她、自己另想办法时,却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扑嗵’的落水后,尔后就听到那丫鬟的惊呼声:“姑娘,你怎么跳下去了……快,奴婢拉你上来啊……”
魏千珩一怔,开门出去,却见殿前的荷花池子里,孟简宁半个身子泡在水里,岸上的丫鬟要伸手拉她,她却硬是不肯伸手,哆嗦着嘴唇对那丫鬟道:“你别嚷嚷,待我多泡上片刻,这样……这样才有由头让黄妈妈她们放我们下山——我自有分寸的,你不要担心!”
她前面的话是对丫鬟云袖说的,后面那句,却是对跨出殿门的魏千珩说的,打眼色让他不要管,赶快离开。
入冬后的天气已是寒冷,又入了夜,荷花池子里的水触手生寒,孟简宁下水不到片刻,已是全身冻得瑟瑟发抖,嘴唇都白了。
云袖背着魏千珩,没看到后面的人,只守在岸边急得不知所措,担心道:“姑娘这是何苦,那怕要下山,我们可以想其他办法,何苦要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
魏千珩拧眉看着水里的孟简宁,怕她出事,正要上前去救她出水,侧廊那边传来脚步声,却是庙里的僧人听到这边的声响,赶过来了。
见有人来了,魏千珩不敢再现身,重新隐身进殿去,偷偷从窗户里瞧出去。
只见那些僧人将孟简宁从水池里救了出来,那丫鬟倒也机灵,只说是天黑路滑,自家小姐不小心跌进了池子里,受了惊吓,又着了风寒,要赶紧送回京城家里才好。
那些僧人也怕人在寺庙里出事,与云袖一起送孟简宁回去,帮着她们在黄妈妈面前说了好话,如此,黄妈妈只得松口让她们连夜下山回城里找大夫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