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上仙井率

唐玉冰到重庆的第二天,校长夫人就设宴为她接风,席间,雍容的她附耳对万夫人低语:“人既走了,那就拿出自是不归归便得,五湖烟景有谁争的气度来,莫让外人得了意。”

电话是从军统三处的值班室打出去的,想查打电话的人是谁确实有点难度,也没必要。

万云心里能猜出个八九分。

但是这个居心叵测的电话着实帮了他和小桃红一个大忙,因为唐玉冰这一来,落户在安平的小桃红就顺理成章地被“雪藏”了。

看见邓涛走出黄一伟的办公室,石岗又退回自己的副官室。

看着从自己窗前走过的高大身影,他心里不禁叹气。

邓涛身为少校军官,却心甘情愿做黄一伟的狗腿子,实在是匪夷所思。

时局不靖是一方面,畏战才是关键。

国军现在对内试图剿灭共产党,对外的抗日战斗僵持不胜,这种局面绝对不会维持太久,大战已然迫在眉睫。

邓涛想调到三处不是一两天了,看得出来,黄一伟也很欣赏他,他的无底线和唯命是从,有时都会令石岗齿冷。

去年,有一个兵站的副站长,因涉嫌给解放区供给物资被抓,被认定身份是共产党员。

人被送到黄一伟手里时已经剩半条命了。

兵站所在的部队有人出面保那个副站长,说他绝对不是共产党,卖物资是为了换钱,换钱是因为兵站已经半年没有发军饷了。

狡猾的黄一伟不想趟这个浑水,恰巧兵站所在部队军法处的邓涛托人找到他名下,想调进军统局。

他就顺水推舟,把这个案子交给邓涛处理。

结果邓涛不但枪毙了那个副站长,连兵站和此事沾边儿的3名士兵也一起毙了。

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是直接造成了驻军与军统局之间的对立关系,却从此也令他们对军统局心怀一分忌惮。

邓涛此来,必不会有什么好事。

停了几分钟,石岗拿着电报走进黄一伟办公室。

黄一伟正坐着发愣,看见石岗,他并不急着看电报:“你听说了吗?咱们那个柳下惠式的万将军也养了个外室?”

石岗“嗯”了一声:“不是已经被送回去了?”

“我说上次他怎么在老家住那么长时间呢,原来是有野花在侧啊,听说是在上海认识的?”黄一伟继续着八卦问题。

“这个,属下实在不知,但是听说夫人送了他的如夫人一辆汽车。”石岗有点故意恶心他的意思。

果然,黄一伟冷哼一声:“这个校长啊,心思难测啊,同样的事儿换在另一个人身上,一定会被扣上玩物丧志,不思进取的帽子!”

说完,自觉此话不妥,立刻笑着补充:“校长恩厚,估计是念他为抗日做出过贡献吧。”

黄一伟这个人狭隘、报复心极强。

按说万云这个人是很随和的,从未听说过他有过激言行,但是他回重庆不久,却令人望而生畏,因为他给人的感觉是,别惹我,我是会让你用性命换教训的。

黄一伟之所以处处在暗里针对他,是因为万云手握特殊权利,可以插手过问军情三处的一切事务。

其实这不是个例,校长共委任了四位将级军官协管四个处,但是四位将军都很知深浅,一般处长们不去主动汇报,他们也并不过问处里的工作。

即便如此,黄一伟就是心里不爽。

递交电文后,石岗转身出来。

轻轻关上门的刹那,他突然想起,最近有人传万云的夫人突然来重庆,是接到一个高密的电话,说了如夫人的事情,莫非?

不错,那个电话是黄一伟安排人打的。

黄一伟本以为万夫人会来大闹一场,那样在校长那里万云的声誉定会大打折扣。

也不知道是万云手段高明,还是万夫人家规太好,此事居然风平浪静地过去了,期间校长夫人还请万夫人赴宴。

这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黄一伟郁闷至极。

二爷爷帮老皮匠整理着皮子,看小柱子、小虎和二虎在扔球。

球是老皮匠用毛皮的边角料做的,还很有学问地卖弄:“这叫蹴鞠!”

突然,一个小玩意儿从小柱子怀里蹦出来,三两下滚到二爷爷脚边。

那是一个拇指肚儿大小的小花狗,还带着黄花肚兜,甚是好看。

小柱子忙蹲过来:“爷爷,这是猴子送我的护身符。”

小狗肚子下面还有三个字:菊寿堂。

二爷爷盯着小狗看,翻来覆去地看。

“皮匠,会做不?”他冲老皮匠扬扬小陶狗,皮匠伸手做出接的姿势,他就扔在皮匠手心。

皮匠看了两眼,指着墙角一堆的毛皮边角料说:“小意思,就是费工夫。”

“这山上人多的是,让他们给你打下手,做一百个,怎么样?”二爷爷呵呵笑着。

老皮匠皱着眉头:“干什么,你卖呀?”

“不是做小狗啊,做人,做你的井率!”二爷爷笑着逗他。

老皮匠立刻明白了二爷爷的意思。

知道井伯云不但好好地活着,还做了官,而且,也是打鬼子的好官儿,二爷爷和老皮匠都很高兴。

但是井率说一定不能让他这个共产党游击队队长身份连累到井伯云。

吃过午饭,老皮匠手里就做出了一个人偶。

人偶只有上半身,头发是黑色皮毛做的,脸是木头雕刻的,雕刻出五官后用颜色涂上黑眼睛、朱红嘴唇儿。

人偶上身穿着黄绿色国军军装,追求完美的老皮匠本来还想再给人偶做一顶军帽和领章帽徽,被二爷爷阻止了:“不需要,最关键是那四个字!”

于是,这个后背刻着“上仙”前胸刻着“井率”的人偶就被每个人传着端详。

尤其是小红,欣喜不已地捧着小人偶爱不释手地看:“皮爷爷,您老真神了,这眉眼儿刻得还真像咱叔儿。”

“谁给你咱,那是你叔儿!”快人快语的梨花抢过人偶:“你别看了,再看焊眼睛啦!”

肖大爷接过梨花传来的人偶看看,不服气地说:“老皮啊,你以后只管弄头发衣服什么的,这脸啊,我来刻!”

一直乐呵呵看着缩小版井率被人们击鼓传花的井率深知这个肖大爷不是一般人,那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会打铁,木匠活儿也是杠杠的,就看他给二虎做的窝,羡慕得小虎都想住进去。

当“上仙井率”的人偶到郑敏言手里时,她的眼圈瞬间红了。

尽管知道这一定是井率为了保护和他有过交集的人才想出的这个点子,她的心还是莫名地疼了一下,因为那张井率的脸,刻得太像了!

“我用两包点心从一个孩子手里唤来的。”王树说:“听说是有人送给孩子们玩的,还说是一个瘸子做的。”

察觉到上司的情绪低落,王树又说:“这个井率啊,真不是一般人,那次救金站长,我就可佩服他了。”

谁都没想到,这个身穿国民党军装的人偶,日后会成为崔太平枪毙井率的罪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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