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初雪才刚刚能够铺垫落叶的残破之身。
临近边境的森野之中,一黑一蓝两道身影不断交错,只见虚幻的残影还停留下来接住从树顶落下的积雪,而两个身影已经闪至另一侧。
瞬息的喘息后两人再度如流星相撞,纯黑色的流光轻而易举的击破另一面的蓝色流光。激扬起地面的雪花掩饰成屏障,蓝色流光被击破的瞬间,那道蓝影倒飞数十米,一直撞倒三棵树才停下来。
“马德,你这个疯子。”倒在雪地上的人不顾伤势的碎骂一句。
黑色人影摘下头帽,露出一张冷漠的眼眸和刀削般的侧颜。随手拍掉身上的雪迹,显然也不在乎这个手下败将的激将法。
“告诉我,魔术师在哪。”冷淡的声音响起,十分映衬这雪景。
倒在地上的蓝色人影忽然大笑起来,嘲讽道:“黑七啊黑七,你从东南行省一路追杀我到边境,甚至不惜踩在了军方的地盘,就为了从我这里知道魔术师的影踪?哈哈哈,这真是我听过最好听的笑话了。”
但被唤为黑七的那人平静道:“对。”
他笑不出来了,笑声悬在半空戛然而止,怒骂道:“我他马的怎么知道魔术师在哪,我上次见他还是在上次,你找我有屁用。”
“腥红酒馆说你这里有魔术师的情报,所以我接下了你的追杀令。”黑七淡漠道。
“他奶奶的,又是这群杂碎。”那人阴沉着脸,对黑七许诺道:“猩红酒馆能给你的,我给双倍如何?三倍!五倍!”
“你给不了。你唯一能给我的,就是把你知道关于魔术师的一切交给我。”
“魔术师魔术师!你丫的就知道成天找那个疯子,就不怕十全会追责?”那人也是没了办法,只好搬出后台。
黑七没搭理他,抬头看了看树顶交错的空隙中那白雪蓝天的交相辉映,说道:“十全会那边自然有我师傅顶着,而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是啊,我曹坤确实不是个什么人物。入四等斩锋七来年有余,如今还不如一个新秀,真是老了英雄卖身骨,连东西都算不上了。呵,你不是要找魔术师吗?他就在广东。但你能赶过去吗?军方可不会任凭十全会的人在这撒完野还能平安无事的回去。”曹坤面如死灰的瞳孔中露出一抹得意,这才是他选择躲到这里的理由。
黑七低头看着曹坤,问道:“广东?他去那里干嘛?为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他只是说什么天煞孤星什么的,和疯子最般配了!哈哈,你是疯子,他更是疯子!有趣有趣。”曹坤怪笑。
“天煞孤星?”黑七喃喃自语,手中浮现一柄漆黑如夜的短刀,干脆利落的割喉取命。
曹坤怎么也没想到,黑七根本不想活捉回去给十全会一个交代,就如他自己所说,那里有他师傅挡着,十全会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至于在军方这里动刀子,军方虽不喜,但也乐见其成。
至于价钱,曹坤的命换情报,出几倍都不好使。猩红酒馆的买卖,从不掺水,假一赔十。
“啪啪啪。”三声鼓掌从黑七后方响起。
“真是不错,十全会自家清理门户的好戏。”来人笑道,显然是告诉黑七,自己没什么恶意。
但黑七没有转头也没有转身,而是凝眉抬头望一眼,才转身回道:“纸扇书生?听说你的纸扇很不错。”
“哈哈,世人谬赞,你的烛夜才是真不错。”来人一身白衣,玉簪盘发,腰间白带系着一把白纸扇,人称纸扇书生,无人知其本名。
此刻这位白如初雪的纸扇书生目光若有若无的盯着黑七手中的短刀。
“前辈就不要开玩笑了,您是替军方来的?”黑七声音收敛了很多,毕竟一位能干扰他感知的强者,肯定不止是传言那般花拳绣腿。
纸扇书生也不卖关子,笑道:“是。”
“军方派谁去抓魔术师?”
“我。”
...黑七默然,你就在我跟前,你说你要去抓魔术师,打死他都不能信,不料纸扇书生反问道:“你怎么能确定,我...就是本尊呢?”
纸扇书生指了指自己,下一瞬化作纷飞的纸蝶与白雪一体。
“难怪,明明感知在上面却出现在身后。道家秘术一气三清都没有你这般有意思。”黑七戴上头帽,想着既然来了边境,总要去和西方国家的觉醒者们打个招呼。
黑七如幽灵般消失在树林中。
而树顶上,片刻后,无数纸蝶再次汇聚成纸扇书生,只见他盘坐在树顶愁眉不展道:“这下怎么跟灵主交代啊,这魔术师的戏法比我的纸还有趣的多啊,抓不到喽。不如?就不回去了。”
书生笑起来的时候,倒真像个书生。
……
广东珠海。
一个身穿西服的俊秀男子在街道上东张西望,时不时的走走停停,又望一望天象,嘴上嘟囔道:“他去哪了?明明年前感知的祸乱气息就是这啊,莫不是哪家的手笔遮掩去了,导致我晚来一步?”
男子似乎越想越对,暗自点头,竟是在广场上欢快的跳起步伐来。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一步之晚竟已是几年之久。
在广场的一处长椅上,一位读报的中年男子轻轻放下报纸,目光注视着在广场正高兴的西装男子,觉着此人果然有些不正常。只是更不正常的是,明明所有人都对这个西装男人视若无睹,可这个坐在长椅上的人却目不转睛,直到西装男子跳的尽兴为止。
西装男子面带笑容的向着长椅上的男人走来,在他看来,长椅上的这位就好像是他唯一的观众,堪比知音。
只见他右手从空无一物的头顶摘下一顶空气礼帽立于胸前倾身行礼,问候道:“尊贵的观众,不知道您的评价如何?”
“精彩至极,不愧是被军方定性为S级危险程度的..疯...子!”男人特意在疯子上拉长了音,也不知是嘲讽还是强调了。
西装男再度致礼,眼含笑意接受了夸赞般高兴说道:“多谢夸奖。”
“不过您也只是十权老的走狗而已,关心我这个疯子是不是有点多余了呢。”西装男子依然保持笑意。
“呵,郑老是我的前辈,为他做事我是乐意的。只是你,图个什么呢?”男人也不见生气,只是紧盯着西装男子不放。
“啊这,你说的太对了,我不就是图一乐嘛,就像现在,你看我多快乐。”
西装男子原地转圈,像是展示自己的新衣服。
男人皱眉,这一刻他真的觉得这个曾经轰动四方的觉醒者彻底疯了,不耐烦道:“有人出卖了你的行踪,纸扇书生将会亲自前来,你还是老实夹尾巴逃走吧。这几年都不要惹事!不然十权老也不希望再看到你再装疯卖傻。”
“好嘞,那祝你们裁决司开张大吉。”西装男子欢愉道,末了补了一句:“把手伸到军方的手心里,你们胆子,不比我大?”
那戏弄的眼神惹得男人火冒三丈,只是被转眼笑容满面的西装男子安抚道:“安啦。”
随后西装男子退后一步,弓腰九十度往上,诚意满满道:“请欣赏我的魔术,这是至高的礼仪。”
“暗鸦。”
话音刚落,都不容男人拒绝,眼前的西装男子突然变化为一群黑色不详的乌鸦,呜呜呀呀的四散飞去,落下的黑色羽毛好像彰显什么不幸。
男人拾起一根羽毛凑近看,忽然面色大变,向着头顶望去,只见天空突然出现一团黑色的烟云,烟云上有乌鸦组成一个闭环的靶心,而靶心上有一团黑紫色的雷光闪烁不定,当男人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雷光劈落。
“天罗御府,金身临至。”男人低喝一声,一道符箓在双指间烟消云散,同时一道金光遍布全身。
黑雷和金光碰撞着,只一声轰鸣就破开金身,炸的男人皮开肉绽鬼哭狼嚎。惊慌的倒地抽搐,惹来一众行人围观,都以为他是羊癫疯发作了呢,有人拍照视频,有人打急救电话,还有人看笑话。
人群的后面,有一个戴着小号礼帽的男子摘下礼帽,置于胸前颔首道:“怎么能说我是疯子呢,明明你才是。你看看,大家都这么认为。”
只见环顾四周,交头接耳的人群议论纷纷,但他们都确信这人有病!
“再会啦。”
男子汇入另一股被驱散的人群消失不见。
“只是,你在哪呢?我的朋友。”
...
片刻后,一位身穿白色西服的男人出现在广场,蹲在长椅处皱眉看着一地的碎屑,不解道:‘大罗金身符?谁用的?’
此刻的始作俑者不知去向,受害者在医院里需要心理治疗,因为他说他没病,可所有人都说他有!至于伤势,哪里有伤势,只是心里阴影大概有烟云那么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