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黛玉再次睁眼,发现她没有在马车上,甚至已经不在法兰西。眼前的景象变得熟悉起来,没错,她又回到了贾府的潇湘馆里。

法兰西的经历仿佛是一场梦,但身上的酸疼让她感觉这梦无比真实,而且历历在目。

她的手一摸枕边,又再次触碰那面菱花镜,只是她这次摸到的不仅有镜子,还摸到一颗鸽子蛋大的珠子。

黛玉记得这珠子是从姐姐特蕾莎项链上掉下来的,当时那些珠子有一小部分落在马车里,黛玉担心这珠子会滑倒车里的人,便把它拾起,一直握在手中。

这珠子的出现似乎在告诉她这梦境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紫鹃。”黛玉忙唤了自己的贴身丫鬟进入自己的闺房。

紫鹃一脸睡眼惺忪走进来,扶着黛玉起身。“紫鹃,我睡了多久?”黛玉想起那长长的梦境,觉得自己至少睡了一天。

“姑娘可是糊涂了,今儿姑娘起得比往常还早些。”紫鹃揉揉双眼,一脸困倦。

黛玉暗暗纳罕,自己发生那样多的事,竟然只过了一夜?一时紫鹃帮黛玉梳洗打扮后,黛玉立刻前往宝玉处。

她知道那些有关法兰西的书籍秘史都藏在宝玉那里,自己亲身经历那些事情后,她不由对法兰西的历史感到好奇。

清晨的大观园如同仙境,在阳光的沐浴下,这里花团锦簇,莺歌燕舞,黛玉的潇湘馆虽比不上气派的凡尔赛宫,但这时候的宁静和平才是是最难得的。

黛玉不由想起她的法兰西家人,不知眼下他们是否成功逃到乡下,躲过那些疯狂暴徒的抓捕。

这时宝玉还在梦中,黛玉径直绕过他的房间,进入宝玉的书房。宝玉的书房垒着一摞摞书,黛玉走进了细瞧,上面都是那些什么四书五经,孙子兵法之类的。

但黛玉知道,有些禁书外头与其它书无异,因为套上那些正经书的封面,她找了一阵子,才发现自己要找的书。

黛玉翻开欧洲秘史,曾经她只是略略扫过一眼,如今她迫不及待翻到法兰西那一页,失望地发现这历史只记载到路易十四。

路易十四……

黛玉推测了时间,猛然发觉她的法兰西经历似乎是真的存在,而且就发生在当下,不是过去也不是将来。

书上说太阳在东方国家升起时,远洋的西方国度仍沉寂在黑暗中;当太阳照亮了西方后,东方已经结束了一天。

如此一来,黛玉便知她在法兰西已经结束了一天,所以被送回东方开始新的一天,只是今天过去了,她明儿睁开眼时,是在法兰西还是仍在贾府?

黛玉不得而知。她继续读着法兰西的历史,只是史书上也记载着模模糊糊的,黛玉更觉头疼。

宝玉猛地按住黛玉的书,笑道:“林妹妹起得这样早,看书这么入神,是什么书?”

“左不过是些四书五经罢了。”黛玉忙掩了书,不让宝玉看。宝玉原想坚持要看,但又怕黛玉恼,也只得把这事丢开不提。宝黛二人说笑一阵后便一起往贾母处请安。

黛玉她们这些闺阁内的小姐日常无非是与家里的长辈聊聊天,逗老太太开心,或是起诗社,吟诗作画。

她在贾府的一天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了。入夜,黛玉坐立难安,这一睡,她可能又要回法兰西继续经历大逃亡。

黛玉坐在床上看了会《论语》,紫鹃提着食盒过来,轻声道:“姑娘,今晚你用膳时几乎没吃点东西,我怕姑娘饿坏了身子,特意命小厨房做了些藕粉桂花糕来给姑娘垫垫肚子。”

“甜甜腻腻的,吃这个做什么。”黛玉把书本放在一边,但还是把食盒接过来,没有打开,随手放在床上。

紫鹃见状,欲要收拾那食盒,说:“这食盒虽干净,姑娘还是不要放在床上才好。”

“紫鹃,你先退下吧,待会我饿了,我自然是会吃的,不劳烦你了。”黛玉阻止紫鹃,命她退下。

黛玉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把食盒放在枕边,盖上被子睡去。

果然,她一觉醒来,又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潇湘馆,但这时的她也不在马车上,她和路易一家人似乎被锁在一座高大的宫殿里的房间。

这房间昏暗无比,窗户被厚厚的帘子遮住,空气中散发木制腐烂的味道,每走一步,毛毯上厚厚的灰尘便被扬起。

房间唯一的木桌上燃烧着蜡烛,照应出路易十六的满脸愁容。

黛玉的哥哥路易十七告诉她,在马车逃出去不久,他们就被潜伏在乡下的暴徒抓了回去,把他们关在戒备森严的杜伊勒里宫。

他们现在处于的房间又湿又冷,法兰西王后无力地捶打着厚厚的重门,嘶哑着喉咙:“你们这些贱民,也敢把我这个王后关在里面,你们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特蕾莎和路易十七相互靠着坐在地上,他们已经在这杜伊勒里宫迷迷糊糊睡上了一夜。

路易十六绝望地看着自己的妻儿垂死挣扎,只恨自己身为国王,却无能保住自己的家人。

这时黛玉惊喜地发现,和她一起来到法兰西的,不仅有那面菱花镜,还有放在枕头边的《论语》和食盒。

想到饥肠辘辘的家人们,黛玉忙打开食盒,一股清香的味道在这昏暗的房间弥漫开来。

路易十七和特蕾莎一闻到这香味,立刻变得清醒,两眼放光地爬向黛玉的食盒。

就连烦躁的法兰西王后也暂时停止敲门,一家人围在木桌打量着黛玉带来的食盒。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特蕾莎贪婪地舔了舔嘴唇,眼前这藕粉桂花糕看起来软糯香甜,上面一层还撒下一些碎花瓣,更显香芬扑鼻。

黛玉撒谎道:“这是我上马车前从厨房里拿来的。”

“我们的厨娘会做这东西?”法兰西王后表示怀疑,虽然他们那个胖乎乎红扑扑脸蛋的厨娘熬得一手甜菜汤,但这种糕点不像出自她的手。

眼下法兰西王后也没这心思怀疑糕点的来历,把那两块藕粉桂花糕分成五份,把最大的那一块给了自己。

“母亲,凭什么你的最多?”路易十七拿着自己那一小块糕点,幽怨的眼神投向法兰西王后。

法兰西王后不理会自家儿子的眼光,理直气壮道:“就凭我出力最多,自然是我要得最多,你看看我喊人开门,我的喉咙都哑了。”说完指着自己的脖子,那一条条项链在烛火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只见法兰西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绢丝,这绢丝手帕是从遥远的东方采买来的,价格无比昂贵,凡尔赛宫里也就只有法兰西王后能用上这极好的绢丝。

她小心翼翼擦拭着自己的双手,勾起修长的手指,优雅地咬下一口,这桂花糕口感比布丁酥脆,但甜而不腻,法兰西王后早已饿了一天,如今品尝这糕点自然觉得这是人间美味。

路易一家很快把这藕粉桂花糕一扫而光,填饱肚子后终于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父王,你就从了他们吧。”路易十七经过一整天的担心受怕,对于路易一家往后的遭遇毫不在乎。

法兰西王后虽不大懂政治,但知道放弃这国王的权利意味着什么,忙急道:“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那些贱民不就是缺钱吗,我们把国库拿出一部分给他们就是了。”

路易十六摇摇头,否决法兰西王后的意见:“这事我早就和他们说过了,他们非要我签署各种法令,推行君主立宪制。”

“君主立宪制?那不是和大英帝国一样吗?”特蕾莎叫起来,她虽身为公主,但还是偷偷知道不少政治上的事,若她的父王真签署这条约,那么以后她想实行权利可就难多了,她的目标可是要成为一位女王。

路易十七在一旁冷笑道:“我们若不同意,以后也没这命去行使什么国王的权利。”

选择权利还是性命?特蕾莎和路易十七吵起来。

黛玉此时不大懂什么是君主立宪制,默默拿起那本《论语》藏在身后,内心在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特蕾莎眼尖,发现黛玉的书本,忙从她身后把书本抽出来,摸了那本书,只觉手感极佳,惊呼道:“这本书的质感和我的那些书不一样。”

“是吗?”法兰西王后好奇地把书本夺了过去,发现书本纸页细腻,与他们那些粗糙的书要强上几十倍。

虽然造纸术早已传入欧洲,但由于信息的局限性,欧洲的造纸术一直不如华夏,所做的纸张自然也比不上华夏的那些纸。

“上面写了什么?”路易十六对书本内容更感兴趣,只是拿过去后瞧了一眼便知这不是他们国家的文字。

书本传了一圈后,终于回到黛玉手中,黛玉笑道:“我虽不大通这书上的文字,但我还是能读给大家听。”

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黛玉记得小时候在林如海父亲膝下时就经常听到这话,现在她又把这句话用法语念给路易一家听。

法兰西王后皱眉道:“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治理国家要爱才爱民,还要节约国库。”林黛玉向路易一家解释。法兰西王后对此不屑一顾,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她,他们王室生来就是高高在上,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百姓的瞻仰,何来爱民一说。

但路易十六与法兰西王后的态度截然不同,他睁大自己那双湿润的蓝眼睛,从小祖父和父亲只会告诉他如何行使国王的权利,却没有教会他如何爱民爱人。

黛玉的话被路易十六默默记在心上。

路易十七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脑袋,说:“话说回来,所以我们怎么出去?”

“你还真是傻,你连你妹妹都不如。”特蕾莎讥讽她的弟弟,其实她内心也知道黛玉的意思,她的妹妹可是借这话给他们逃脱的口供机会。

这路易一家正各怀心思,沉重的房门终于被推开,进来的是一队列的侍卫,为首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臣,他鞠躬弯腰道:“尊敬的国王陛下,我们的卡洛纳先生要见你。”

听到是卡洛纳,路易十六咬牙切齿地应下了,内心恶狠狠地咒骂这男子,他如今的下场可算是卡洛纳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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