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私会

娄相在政事堂办公几日,其间并未见什么人来特意寻他,也疑心那王氏是否尚未告知那边。

而朝堂上,虽然近日王家一系作壁上观,但如今这形势对他还是极为不利。

官家昨日已下旨召回赵鼎那个倔老头,只怕也是存了与他分权之意。毕竟当初他怕那赵鼎被先帝爷重新启用,便让那御史中丞王次翁参他曾接受伪齐命令,贪污银钱十五万缗钱,这才一步步将他贬到那潮州去了。如果那赵老头回来,只怕与他也不易善了。

娄相处理完近日公务,便坐上马车去了那外宅。行经闹市之时,一纸团被人从车窗丢入。

娄相展开一看,见上面写着“酉时请至城西丰庆楼一叙”,落款处印着一个狼头图案,便知是那金人使信来约。

娄相吩咐车夫,调转车头去那城西。

城西那边人员复杂,是我朝商贾与番邦外属交易买卖之地,朝中诸人倒是不会去那边。而那酒楼闹中取静,倒确实是一处交谈之所。

马车停到了一栋二层酒楼前,娄相换下身上官服便下了车,环顾四周见没什么异常便进了那丰庆楼。

楼内今日人倒不多,那掌柜的抬头打量一下娄相,便招呼他去往二楼东侧包间。

娄相推门而入,便见里面已有一人等候在那。此人穿着打扮看着与中原人无异,要不是头上那两个辫子,他还真是看不出来。

“你还真是胆大,也不遮掩一下。如此明目张胆的在外行走,也不怕我朝百姓义愤,将你绑到角落处理了。”

“嘿嘿,两国交战可是素来不斩来使的。再说了,你国那群软脚虾,就是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到我们金人面前晃跶。”那金使叫嚣道。

这娄相内心当然是极不愿与他们打交道的。虽然他也知道当年先帝爷将和谈一事交托于他,是因为他曾在金国做过事,视他为与那金人沟通的桥梁。

但北地那三年奴颜婢膝的生活是他最不愿回忆的,再加上家中那妇人给他戴的那顶绿帽子,让他恨得牙痒痒。

娄相也不愿与那金人多废话了,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对于和谈一事,你们金国是怎么打算的。毕竟如今你们那位四太子可是都被逼到了开封府,还是见好就收吧!”

“娄相是真会开玩笑,现在可是我大金国势强,只不过近来时运不济,败了几场罢了。”那金使话风一转威胁道,“再说了,你们那群皇亲贵胄可都还在我们手上。你们汉人不都喜欢讲什么纲常人伦吗!实在把我们惹烦了,到时送到阵前一个一个剁了让你们开开眼!”

娄相心知那些被掳去北地的,如今是已被视若弃子,但这事也不能摆到台面上说。至于阵前杀俘之事,听着确实让人如咽在喉。不过这也只是那金使口头上讨个便宜,不可为真。

“如今我朝各路兵马已齐聚淮阳地区,颖昌府、淮宁府、西京河南府等地已重归二成朝。不日必将进逼开封府,到时你们那位四太子可不要被我们给俘虏了,那就难看了!”

“四太子领兵多年,岂会被这阵仗给困住。想想当年,你们的官家可是被我们四太子从那应天府一路赶到海上,那滋味一定是极不好受的吧!”那金使大笑道。

“那看来你们金人是不想和谈了不成!既如此,本相就不费那功夫与你闲扯了。”娄相说完这话,便作势要走。

“谈,怎么不谈。”那金使见状,忙叫住了娄相。“只要你们向我们大金国俯首称臣,年年岁贡,分一下国界。至于具体的和上次那样不就行了!”

“上次是上次,如今形势可完全不同了,怎能照旧!而且当日可是你们那位四太子主动撕毁和约,责任在你们。”娄相严词拒绝道。

“姓娄的,看得起你才称呼你一声娄相。你以前在北地可是对我们言听计从,就如同我们养的狼狗一般。而且你也不要忘了,当年你为了回来,留在那边的那封信。”那金使话风一转,继续说道,“既然你当年选择上了我们大金国的这一艘船,就该同心同德,同舟共济,维护我们共同的利益。你看我们也是对你够礼遇的了吧,只是让你写了些东西。像你们那位李将军当日可是割头明志,我们才收下他。”

“你们这群蛮夷,真是不相与谋。你以为那些东西现在真能要胁得了我吗?”娄相厉声说道。

“当然能啊!我们手头上可是不单单有物证,人证可还是有几个活着呢!再说,你们的那位新帝可是不好相与的哦,最是厌恶那些没骨气的降臣,你说……”那金使不免有些得意起来。

娄相听得这些话,不由得缓和了态度,毕竟当年那事确实大节有亏,虽然朝中人人都知他当年南返有疑,但看破不说破,也就此过了。但若是那信一送呈御前,只怕一切就难料了。

“和谈贵在心诚,如今两国兵戎相见,生灵涂炭,如此两败俱伤的局面,只怕贵国君主也是极不愿见到的吧!”娄相言辞恳切地说道。

那金使思虑再三,毕竟四太子还在开封府困着呢,局势危急,还是解困要紧。

“娄相这话还算中肯,和谈细节问题我方自会仔细衡量。但娄相也得帮我们盘算一下,怎么才能帮我们大金国谋得更多好处,毕竟我们如今可是休戚与共啊!”

娄相心中暗呸了一口,这天底下哪有帮强盗准备钱财的道理,这无异于开门揖盗。

“和谈的关键本就在于徽宗的灵柩,先帝对此事极为关切。新帝虽然与此隔了一层,但这孝道两字压下来,他也不得不妥协。”

那金使自然心知这边所求,但也甚是为难。如今南朝新旧更替,新帝为人如今看来也甚是强硬。若是这徽宗灵柩送至,那南朝众臣不开棺还好,一旦开了,必然是一片哗然。但若真送那些焦骨过去,只怕是更糟。

虽然我大金朝占据了中原地区,但我族还是人太少了,完全控制不住那么一大片区域。再加上当地民众心系南朝,反抗之势如同星星之火,是愈燃愈烈。

但若是就此与那南朝和谈,到时他们恢复国力后,必会积极进行北伐。那样一来,我大金朝就会陷入被动了。看来到时得多要些岁贡才好,这样也能对他们的财政构成压力。

“那我方也希望你们能尽快撤兵,退到淮河以南,这是我方希望和谈成立的前提。”那金使强调道,“当然我们熙宗皇帝更希望听到岳将军的消息,他近来确是太活跃了,可不利于和谈。”

“你们的意思是岳将军必须……”娄相惊叹道,“可岳将军战功赫赫,威望极高,如此做,不是寒了前方将士的心吗?这事本相可做不了,本相如今处境尴尬,如果做过了,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那和谈一事,可就有得拖了!毕竟上次和谈可没得我们熙宗皇帝认可,这朝内朝外意见也不好统一啊!”那金使心想什么是和谈,也就是你们南朝等着我们合计,商量好什么时候再跟你们开打,到时我们再谈。规则都是需要被打破的,破而后立,立而再破。

娄相已知此事难为,甚是苦恼。如今先帝已去,新帝又对他甚是不满,只怕如今也只能依靠金国那边了。可这些事……

那金使也知道这事今日也谈不定,便说道,“娄相,这事你还是多思量思量吧!本使今日尚有他事,就不奉陪了。”

接着便下楼而去,只留得娄相孤单地呆在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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