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阵前断喝,你来我往

“身是汉人归义胡,可来共决死!”

提着长戟来到阵前,被众兵士簇拥的二五仔吐气开声,大喝道。

“莎莎。”

还没有从动刀兵一事中反应过来的匈奴兵卒本能向后退去,等回过神后,众人看着已经后退了一截的自己,脸庞瞬间涨红,低声唾道:

“若非拔营时节精锐拱卫大王,怎让一小儿逞凶。”

“咚,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故?!”

长戟往地上一顿,怒目圆瞪,发辫无风自动,二五仔再度上前几步,来到沙土袋前,继续大喝。

“莎莎。”

平地炸起的声响让兵卒们浑身一震,你挤我我挤你,下意识地挪动脚步向后退去,仿佛是为了避免什么,他们一遍向后退,一遍忙不迭地解释道:

“没事,让他喊,他只有一个人,他不敢出来的。”

“对对,他不敢出来,他怕出来后被我们乱箭射死。”

听着耳旁响起的这些写作“解释”读作“认怂”的言语,当中一名自诩有勇力的龙套眉头紧皱,止住了后退的脚步,一起往后走的同伴立刻察觉到异常,晃着拉着的手问道:

“你怎么不走了?”

“咯吱。”

青铜铤被攥得紧紧的,用力让骨节发白,勇力龙套双眼盯着大喝挑衅的二五仔,他低声对同伴说道:

“我要斩了那个口吐狂言的小儿。”

“你疯了,前面明晃晃的一堆长兵箭矢,是让你逞英雄的地方吗?”

同伴大惊,不想也不愿意去想这回答言语的真假,加大手上的力道,拽着勇力龙套就要走。

“快跟我走,这不关咱们的事,咱们已经尽了看守的指责,现在退下谁也说不出个不是来。”

“不,我要去斩了他。”

挣开拽住自己的手,勇力龙套不再和同伴说些什么,一手盾牌一手青铜铤,就向着挑衅的二五仔走去。

期间,目光一动不动锁在二五仔身上,除了目标再无他物。

“快回来,汉人狡猾得狠,投降汉人的胡狗也会变得狡猾,他是绝不会和你斗将的!”

“我知道,但我还是要斩了他。”

身后传来的焦急呐喊无法让龙套回心转意,他只是提了提盾牌护住上身要害,然后就加快了脚步,从急行变作小跑,向着二五仔发起冲锋。

“蹬蹬,右部王麾下万骑守备二百五什小卒在此,来战。”

战吼发动,己方士气up↑,敌方士气up↓;

“战就战,怕你不成?”

作为被冲锋的对象,二五仔脸色微微发白,他侧头看了眼身后的数十名步卒,心中又重新有了底气,后退半步,长戟斜持,摆出迎战的架子。

“哐。”

铤戟相撞,溅起一朵火星。青铜铤冲锋,长戟格挡,还隔着一道沙土袋,两人就开始咬紧牙关互相脚力。

“哈,给我开,嘶啦!”

又是一声战吼,脚力分出了胜负,获胜的青铜铤划在长戟上面,碰起一连串的火星。

虽说原地防守要更省气力,但冲锋带来的气势同样不可小觑。

“咚~”

划至戟杆中段,青铜铤趁势抽离,划出一个半圈稍稍蓄力,再重重敲在偏移的戟身上。

铜铁碰撞,原始的力道比拼上演,绽放开刺耳的轰鸣之花。

“蹬,蹬蹬。”

胸口一闷,一种呕血的冲动浮现,虎口献血直流的二五仔抓着被打到胸前,还在颤抖的长戟,踉跄向后退去。

“噗,疯子,一上来就奔着拼命来的疯子。”

“忒,哪里逃!”

不顾双耳嗡鸣,不管虎口崩裂,勇力龙套仰头大喝一声,青铜铤斜捅进面前的车轮下,矮身钻到铤下,吐气开声,肩膀担着盾牌,盾牌担着挺身,向上用力一挑。

“哈,给我起。”

“哗啦。”

随着最后一个“起”字落下,摞起沙土袋从车上倾倒,砸到地上溅起尘土,但这还不算最高潮。

“什么!他居然……嗬嗬。”

在兵卒们惊骇的注视下,那辆装沙土袋的车辆倾斜程度猛地增大,一阵大喝和木轮被施加力道的咯吱声响起。

“咚~”

高高翘起的车子翻了个摔在地上,砸起远超方才的尘土。

“此人如斯巨力?咳咳。”

有胡虏惊呼出声,却吃了一嘴沙子,不得不闭上嘴巴咳嗽。

“知道怕了吧,还不快跪下求饶,说不定能绕尔等一命。”

反手握住青铜铤,颤抖的双手放在看不见的背后,四肢都传来透支的虚弱感,勇力龙套强撑着不倒,向着一众看傻眼的士卒喝道。

“……”

抬头看着完成惊人举措的勇士,一众降胡心中不免有些打鼓,扭头看向同伴交换眼神:

“此僚厉害,硬碰不得,先撤?”

“咱们撤了,汉人乐意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汉人,此人力能扛车,打我等不得是一拳一个,还是先保住命吧。”

“说的也是。”

拿定主意后,众降胡便开始眼神游离,举起的长戟慢慢放下,稳当当的脚步也向后退去。

“莎莎。”

“哈哈,我当是什么,原来是墨经中的’衡而不正,说在得‘啊。”

眼看周围归义胡的表情开始不对劲起来,一名喜欢看闲书,了解稀奇古怪知识的什长排众而出,一手提戟一手捻须,笑着看向勇力龙套。

“啥,那是啥?”

包括兵卒和败退的二五仔在内,在场众人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脑门好似冒出三个问号。

或许是不屑和大老粗们解读经文,也可能就是单纯的文士病发作要卖上几个关子,汉卒以手捻须,讲起了自己的昔年往事:

“我在进学时曾在夫子那里听过一件战国趣事,说是燕昭王时,曾有朔人献上一只大肥猪。

猪养了十五年后大得像座小土丘,昭王先让衡官以桥(桥,重其后,轻其前,名曰桥;就是杠杆)称量其重,一连断了十个,最后让水官用浮舟称量,得出千钧的重量,故称‘千钧之猪’。

“由此言之,倘若能有一根结实的杆作支撑,翘起物体耗费的力气想来是要比用手来搬小得多。”

讲完故事,并举一反一得出结论后,为了给言语找证据,汉卒眯起眼在勇士身上扫了扫,目光停顿在藏起的胳膊上,抬手指着那处说道:

“此人绝不是什么双臂有千钧之力的大力士……瞧,他那背在身后的手臂还在打颤呢。”

众人顺着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了发颤的手臂,发出恍然的声音:

“哦,原来是这样啊。”

“胡说,谁知道什么墨,我那就是靠自己扛起……”

勇力龙套还要辩驳,但那背在身后不敢露出的手怎么看怎么没有说服力,终于引得一人大怒。

“突那贼子,竟敢虚言恫吓我等。”

指着他大喝一声,先前被压着打连连后退的二五仔纵身扑向龙套。

“哇呀呀,看戟!”

就好像感受不到痛苦,长戟被舞得虎虎生风,一戟更胜过一戟,光是带起的呼啸风声就让人无心抵抗。

“哐~”

龙套匆忙提铤向上一挡,只感到一股沛然巨力传来,原本没什么疼痛的虎口突然剧痛起来,半分力道都使不上。

“咚,蹬蹬。”

青铜铤当即向身侧一滑,长戟顺势劈下,龙套不得不弃铤后撤,避开削手的在场。

“啪,就这?”

一只脚踩在摔落的青铜铤上,二五仔呸了一口唾沫,搁楞着眼看向龙套。

“怎么回事,刚才明明没事的。”

遭此侮辱,面色顿时一阵青白变换,龙套低头看着献血直流的双手,心中难以接受。

还能如何,无非就是气势增减,没了胸中那口气嘛。

正所谓,“当人强盛,河山可拔,一朝羸缩,人情万端。”

自古多少豪杰强横时,举天下群雄不能当;衰败时,身死竖子小人之手,沦为天下笑。

“哈哈,再来!”

没人给龙套时间让他自我调整心态,在一击得利后,二五仔是分毫不让,手中长戟舞作一条黑龙,招招不离龙套,即便他掏出盾牌左支右,还是时不时地添上一道伤口。

“刷刷,咚咚,噗嗤。”

紫轩(冷笑):盾牌?嘿,你以为自己是某个胸大肌发达的家伙,手上粘着遥控器,指那挡哪吗。

“蹬蹬,扑通。”

祸不单行,就在狼狈支撑的时候,后退的龙套碰到好巧不巧碰到刚刚被自己掀翻的车子,重心失衡,一屁股摔倒,整个人跌进侧立的车厢中。

“嘭。”

更让他绝望的是,跌倒后的脑勺也磕在了车板上,嗡的一声,视野剧烈晃动,手脚不听使唤,整个人就像条案板上的鱼一样瘫坐在那,连垂死的挣扎都无了。

“哈,撑犁都要你去死,你就去死吧!”

看到这戏剧性的一幕,二五仔仰天大笑后,原地跳起,将手中长戟掷向待宰龙套。

二五仔(板起脸):虽然他看起来没什么抵抗能力了,但傻*才近身去结果,远远地掷矛,它不稳吗?

“难道我龙套就要身亡于此处了吗?”

瞳孔捕捉到极速飞来的黑影,自知末路将至,龙套不再挣扎着那盾牌,而是把脑袋搁到车板上,尽力保全体面,留下最后的遗言。

“咚!”

勇力龙套,亡(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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