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番外六

==小裴和女鹅的if线番外==

城门口依旧戒严,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除,也许只有等待所谓的二皇子叛党被抓到为止。

总归,姜姒妗被留在了京城。

近日来,裴府多是肃静,卫柏都不敢靠近书房,小厮奉茶水时一脸难色,不敢进去触霉头,求助地看向卫柏,卫柏扯了扯嘴唇,眼不见为净地接过茶盏,昂起下颌让小厮退下。

卫柏推开书房门进去,内里的人伏案,公务繁忙得不停,茶水一杯杯送进,不要滚烫,而是其中添满了冰块,如今的天气还是热的时候,但这般吃冰,迟早会坏了身体,可某人不在意,冰水一杯杯下肚,不断有公职的人入府,他一刻都不肯停,嗓子冒烟,但凡进了书房的人,不论是谁,都挨了一顿批。

处理公务都变成了折磨人。

卫柏这两日被许多人拉到一边打听内幕消息,都想知道是谁得罪了侯爷,让他转而折磨起下面的人。

杯盏被放到了案桌上,那人看都未看一眼,端起来一饮而尽,他其实很少对下面的人发脾气,这是难得一次,脸色平静冷淡,也是漠然,只是眉眼间掺杂着些许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卫柏隐约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皱眉,低声喊了一声:

“主子。”

他声音不轻不重,却是绝对能被那人听见,但他置若罔闻,依旧伏案处理政务,头都没抬一下。

书房门窗紧闭,如此已经有了数日光景,卫柏看不下去,上前打开了窗户,楹窗敞开,室内一下子照进暖阳,也有风趁机而入,似乎被冷风呛到,他止不住地咳。

卫柏脸色骤变:“主子!”

被他叫住的那人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只听见他声音极冷地命令一声:

“下去。”

卫柏倏然噤声,他头一次违背了主子的命令,有点急躁:“主子喜欢她,就让她进府就是!何必这样折腾自己?”

裴初愠一言不发。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折腾什么,裴氏再是不如从前威势,却也依旧是侯爵加身,她不过一个商户之女,根本没有抗衡之力。

偏偏他仿佛在和谁较劲一般。

终归到底,是他生了妄念,要的不仅仅是姜姒妗这个人,还要她身心都只有他。

但诸事都非要逆他的意愿。

裴初愠闭眼,再一次冷声命令:“出去。”

卫柏哑声,他扭不过主子,只能看不惯地转身离开,但在离开书房后,他眼底神情变化不停,他回头看了一眼,随即,他不再犹豫,转身出了颂安侯府。

**********

这两日的姜家也不好过。

姜姒妗闷在房间中,她整个人都恹恹得格外安静,她总是一个人坐在某处,一坐就是一整日,安静得让人觉得提心吊胆。

姜家都是自小看她长大的人,各个心疼不已。

卫柏就是在这种时候来到姜家,

于是,姜家从上到下都不欢迎他,安玲更是恼着一张脸:

“欺负我们姑娘还不够么?你们到底还想做什么?!”

卫柏觉得她简直是无理取闹:“明明是你家姑娘故意招惹我家主子,现在还要倒打一耙?!”

“故意招惹?”安玲气急败坏,“我家姑娘和你家主子一共才见了四面,何来的故意招惹?!第一次,我家姑娘见他落魄,一时不忍给他送了银钱,难道还送出错了不成?!”

卫柏懒得和她一个丫头逞口舌之争,冷笑:

“有没有,你说了不算,不如回去问问你家姑娘。”

安玲有一瞬间被逼得哑声,她是姑娘身边伺候的,当然清楚姑娘对那位裴公子的心思,但姑娘有做什么吗?

没有!

安玲咬声嘲讽:“到底是我家姑娘故意招惹,还是你家主子见色起意,你心底清楚!”

卫柏没想到她这么牙尖嘴利,一时语塞:

“你——!”

见他说不出话来,安玲就立即知道自己猜对了,说得道貌岸然,都是第一次见面就动了心思,谁比谁高贵?

但安玲到底是没撵人,冷着脸问:

“你来干什么?”

卫柏也不想和她扯皮:“我要见你家姑娘。”

安玲不想见姑娘再颓然下去,没有阻止的道理,她心底盘算着,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才转身跑回去通报。

姜姒妗得知颂安侯府有人前来,也只是一愣,随即想起那日裴初愠的态度,她勉强地扯了扯唇:

“让他进来。”

很快,有人领着卫柏进来。

姜姒妗低下头,她掩住眸中情绪,轻声问:“只有你一人么?”

话落,众人都清楚她在问谁。

她再努力强撑,也是失魂落魄得过于明显,那双杏眸中藏不住一点情绪,卫柏一个外人都看得出她的心意,他不由得费解:

“姑娘对我家主子既然并不是无意,何故一而再地拒绝我家主子?”

说句难听的,要不是主子自个看重了,凭借姜姒妗的家世,再攀高枝都攀不到颂安侯府。

她若是高门贵族,自家主子是落魄门第,有嫌贫爱富的念头也就罢了,偏偏不是这样,论身世相貌,卫柏自认侯爷绝对配得上她,她又对侯爷有意,这难道不该是一门好亲事么?

卫柏没听见过她和主子的对话,不知道她有婚约在身,不由得纳闷,许久,他皱眉问:

“不知姑娘在犹豫什么?”

顿了顿,卫柏迟疑道:“难道姑娘是担忧主子不会明媒正娶?”

卫柏只能这样猜测,毕竟两家家世的确是天差地别,说得难听点,侯爷府中妾室都不一定会要门槛这么低的。

卫柏本身就是出门卫氏,高门之地,姜家在他眼中的确是小门小户。

姜姒妗却被他这一声说懵了。

明媒正娶?

她脑海中有片刻清晰,

倏然恍惚,是啊,她只看得见两人是否对彼此有情谊,却一时忘了门第有别。

横在两人间,还有门当户对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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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矫情得似乎早了一点。

姜姒妗僵硬了许久,才艰难地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喉间堵得她说不出话。

佳人不由自主地落泪,室内一阵慌乱,卫柏难得有点心虚,他不自在道:

“我家主子不是这样的人。”

但卫柏也不敢替主子作保,毕竟两人间差得的确太多了。

他甚至有点不着痕迹地想——该不是主子想纳人家为妾,两人才谈崩了吧?

否则,郎有情妾有意的,没有理由啊。

室内一片混乱,姜姒妗别过脸擦干净了脸,安玲怒瞪卫柏,卫柏哑声了片刻,最终还是在一片慌乱中告辞。

在卫柏眼中,嫡庶有别,妾室是上不得台面的,姜姒妗再是出身商户,也是良家女子,人家不想做妾也是情有可原。

卫柏隐约意识到自己把事情办砸了。

他回到侯府后,就听说主子要找他,卫柏立刻收敛心神,去了书房。

书房内一片安静。

裴初愠瞥了一眼卫柏有点心虚的神色,冷淡地问:

“你去哪儿了?”

卫柏有一瞬间哑声,但他不敢隐瞒,生怕自己惹了祸事,连忙将在姜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卫柏和裴初愠名义是主仆,但到底他姓卫,他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迟疑道:

“主子,人家到底是良家女子,您不能强迫人家做妾。”

裴初愠倏然皱紧了眉头。

他有片刻的懵。

做妾?

他什么时候让姜姒妗做妾了?

但不等他反驳卫柏,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让姜姒妗留下来,那么他内心深处到底是希望姜姒妗以什么身份留下来?

他好像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那么在姜姒妗看来,是否这也是个无名无分的问题?

他未经过父母之命,也不曾有过媒妁之言,只简单的一句话就想让人留下来,也不曾给过承诺。

裴初愠替女子找好了借口,那日她的迟疑和不回答,不是不愿意,也许是他问的问题不好。

她是女子家,矜持些是理所当然。

这些时日的苦恼和烦闷似乎一下子消失殆尽,卫柏还在小心翼翼地劝导他不要逼良为妾,裴初愠只是冷淡地瞥了人一眼: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纳她为妾?”

卫柏一顿,他脑子中终于清醒,主子这段时间的表现显然不可能是不愿给姜姑娘名分,所以,主子其实是抱着明媒正娶的心思?

卫柏呃了一声,不由得有点无语:

“既然如此,主子和姜姑娘到底在折腾什么?”

裴初愠看了他一眼,卫柏忽然这一刻意识他在想什么,不着痕迹地心底腹诽,既然想知道姜姑娘怎么样了,自己去看看

不就是了?

但到底,卫柏还是实话实说:

“我瞧姜姑娘也不是很好。”

岂止是不好,当着他这个外人的面都直接落了泪,私底下指不定怎么失魂落魄,估计和主子没什么区别。

卫柏心底对这两个人无语,既然都有情谊,何必像是都没长嘴一样?

听到女子不是很好,裴初愠眉眼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但他依旧是一言不发,在书房安静了许久,他才垂眼说:

“她有婚约在身。”

冷淡至极的一句话,仿佛没什么情绪。

卫柏却惊得睁大了眼,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什么?”

见主子看过来,卫柏立刻回神,讪笑了一声:

“那姜姑娘胆子倒是挺大。”

裴初愠拧眉,语气冷淡:“何意?”

卫柏耸了耸肩:“姜姑娘一瞧就是平日乖巧至极的人,在家中应当也是格外听话,由此可见,于她而言,和主子第一次见面就生出不同寻常的情绪,本身就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裴初愠倏然抬头。

卫柏和他对视,再次耸了耸肩,表示自己说得没错。

不要以己度人,主子许是没觉得有什么。

但像姜姑娘这样的久居闺阁的女子,有了婚约还对旁人生出情愫,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卫柏都有点同情起姜姑娘了。

书房蓦然陷入安静。

裴初愠蓦然想起那日他让女子离开时,女子骤然惨白的脸色,他在这一刻的安静中,终于缓缓意识到,他对女子擅自的揣测,是一个多么天大的、不可饶恕的误会。

她会喜欢他,本来就是大胆至极的事情。

所以,她才会难过得那么明显。

她是一个女子。

一个被世道怠慢、亏待的女子。

她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可能像他一样随心所欲。

她必须谨慎,也必须犹豫迟疑。

裴初愠忽然站起来往外走,他走得太快,衣袖拂过,扫落了一地的卷宗,但他置若罔闻,直接跨出书房,命令下人:

“备马!”

卫柏一愣,忙追上去:

“主子,您要去哪儿?”

裴初愠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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