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徐温,罗且,年小云

罗且了解自己兄弟的脾气,见徐温没了聊下去的兴趣,也没再说,倒是关喆抢着答道。“我家大人是前些年到汜州做生意时结识的康家小姐。”

“康家小姐与我家大人本就是旧识,康老爷原先与我们是同乡,只是后来官至督抚便举家到了巴州城,本来康老爷不看好我家大人,但康家小姐性子刚烈,认准了要嫁我家大人,也属我家大人命好,康老爷一直想要个公子,三胎却都是千金。”

“一次康老爷到庙里算卦,遇到个老道说康老爷即将官运亨通,双喜临门,需有一子便可促成此机缘,康老爷回到家里,想了许久,自己膝下无子,老道却是说他有子便可促成机缘,莫非是欺他,便派兵到庙里抓那老道,却是再也寻不见那人。”

“后来康老爷受庙里一位僧人的点拨,方才心领神会,明白了其中道理,准了我家大人的提亲,让我家大人入赘到康老爷府上。还别说,自打定了亲,康夫人也害了喜,拜堂成亲后没几日,康老爷也诞下了一独子!康老爷喜出望外,给我家大人也安排了些差事。然后......”

关喆说到这,被罗且打断,并示意他闭嘴。

“二位兄长久等了。”年小云抱着个硕大木盒,从酒楼正门招摇而过。

提前动身回豫中的年小云前日便遇上罗且,两人本要一同替徐温接风洗尘,不过途中年小云称有要事,迟了片刻。

“小云,就等你了。”徐温望着自己这位小弟,满目欢喜。

“二哥,别看小云来得晚,手里可是备了重礼的。”说着,将怀中木盒打开,一套质地精良的金丝软件赫然入目。

年小云咂舌道“这件软甲可不简单,刀枪不入,箭镖不侵。可是小弟花了大价钱才从桃炉工匠那讨来的。废了好些功夫。”

罗且面色微变,又很快恢复如常。

“娶仙姑的银钱又被用去大半。”年小云神情黯然,悲戚道。

“年轻轻轻的,老想着这些,哪里还像个侠客。”徐温接过软甲,不客气的笑道“哥哥也不亏待你,我告诉你个口诀。”

徐温面色镇重道“为兄说与你几句口诀,你好生记下,说不定日后能有大用。”说着,在年小云耳边一阵耳语。

“冲虚八卷!”年小云听完,面色大变,吐出四字。

“如何?”徐温春风满面,得意问道。

年小云神色一凛道“且不说二哥你背错了两句,就这几句口诀,但凡在真武山上过香的香客,应该都能背出几句。”

“因为...”年小云一阵窃笑,忍住笑意道“这几句就刻在太清殿前的四方玉柱上。”

徐温面露杀机,心下暗骂“我就知道这邋遢老头不是个好东西!”

一旁的罗且见两人又没了正经,清了清喉,将徐温拉回主题道“阿弟,你清楚为兄的家世,你姑父虽也为官,但只是小吏。”

“我岳丈家室显赫,兄弟几人都是汜州的富贾,非你我家室可比,他之前嫌我做贩盐生意寒颤,替我在军中某了个官职,起初我只是替他做些粮晌统筹,募兵及军田计数等事。”

“但在平日的编纂中,我发现他的部下做事并不严谨,而且其中有不少亏空账目,为兄查出几宗大的亏空,康岳丈便升了为兄作主事,做些征粮,治县之事。”

“你阿兄在这些方面,还是有些建树的,治理的两年里,康岳丈越加赏识我,又让我做了主簿,掌管了军政大事。”说到这,他沉吟了片刻,低声说道“但阿弟,你知晓的,仕途之路,阿兄已是无望,且阿兄没有背景,若再没了军功加身,阿兄如何能入朝为官。之前面见平王,阿兄能讨得个差事,已属不易。”

见两人不再理会自己,年小云索性自顾自的与关喆吃起了酒来,心中暗骂道“说吧,说吧,反正小爷明天就走。”

“况且这是阿兄从平王手上接的第一趟差事,一定得办的漂漂亮亮。”罗且说到这,面露难色。

“但这差是攻城略地的活,此行平王要肃清南边的边事,阿兄未曾上过战场,手下更无精兵强将,着实难以成事,如今若是阿弟不助我,此行定是凶多吉少,一去难再返。”说完,期许的看向了徐温。

“兄弟是宁州崔督抚手下的一员猛将,青军的枕帅也看重阿弟你的本事,阿弟你我都一样,并非等闲之人,若是阿弟能与阿兄兄弟同心,我们兄弟二人定可旗开得胜,建功立业。”

“兄长,愚弟进退两难啊。”

徐温不敢去看罗且的眼睛,低垂着头,更像是在和自己说。

罗且知道他的苦衷,开口道“阿弟,你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了,舅舅就你这一个独子,传宗接代,家中开枝散叶之事,非同小可!万不可耽搁,不妨这样。”

罗且给徐温出了个主意。

“平王殿下给我写这份调令时,也给英王府去过信,告知了枕帅你的事情。此番边事,若没阿弟相助,阿兄定难办成此事,此番阿弟能这么快脱罪,也有平王殿下的一份恩情,不如阿弟暂且同我回去,我替阿弟操办一门婚事,巴州城里的大家闺秀们,只要阿弟你看上哪家的姑娘,阿兄便去与你说哪家的亲。”

“把家业先安顿好,把舅舅、舅母也接到巴州城来,古人有云,先齐家后治国,方可一扫天下,不无道理。若是到时阿弟不愿与平王共事,到时再投英王府不迟。”

见徐温听进去了,他接着说道“阿弟,你的几位旧部,本是被配军到西顺府,但后来我游说平王殿下,殿下帮忙说了几句,他们几人都让我要回来了,如今正在军中等着与你相见呢。”

徐温听到这,有了些动容。他的家境,与亲族相比,可算是清贫人家。

其父是个教书先生,教了半辈子的书,没攒下几个钱来。其母在家做些简单营生,补贴家用,家中屋舍十数年未曾翻修过了,想把他们接到州府里住,一直是徐温的一个夙愿。

本来攒下些许军晌,不想被下狱后,早就身无长物。让爷娘到州府里享福,是罗且对他抛出的一剂重药。

当时随他抗命的部众,已是折损大半。这也是徐温心中的一块心病。

每每想到,都心如刀绞,愧对这些兄弟。如今平王能替他保全下几个,对他来说,确实是份莫大的恩情。

徐温犹豫片刻后说道“阿兄,你等我几日,待我见过枕家公子,又再同你从长计议。”

这一年,罗且年方二十六,徐温二十四,年小云十八。

七月二十六,豫中衙门外。

“都头,这日子都过了五天了,你说少将军会不会忘了这事。”赵老三倚在衙门外的墙上问道。

一旁的史恭却是神情紧张的答道“我看少将军怕是路上出岔子了,这两日传令的暗步营武侯多了不少,城里也来了不少的生面孔,像是防备着什么似的。”

“大哥厉害啊,我就说这两日怎么老觉着哪里不对劲,浑身都不舒坦。原来是这豫中城里悄悄的戒严了。怪不得守城的那班将官都换了两拨了,我还寻思着是不是买路钱拿的狠了,被其他兄弟眼红给弄去别地守了。”

赵老三伸了伸老腰,战战兢兢道“都头,你说咱们把人交给了主簿罗且这事,会不会......”

“我看难说,咱之前也没替少将军办过差,不知道少将军是个怎样脾性,保不准先将兄弟们拉去打个二十军棍的。”史恭不安的说着。

“他奶奶的,就知道难为我们这些小吏,有本事他去和平王要人啊,打我们算什么本事。”赵老三骂道。

说着看了看兜里揣的钱,悻悻的说道“反正早晚都得挨打,先拿着这几个大钱去讨顿酒吃,走!大哥,咱们俩吃酒去。”

说话间,只觉地上有些微微震颤,城外已是升起了不小的烟尘。

史恭暗叫不好,开口道“说少将军,少将军还真到了,你这顿酒是吃不成了,一会等着先把你脊背打开花吧。”

烟尘之中,只见一彪骁骑冲进城来,在首那将手持范守乃令牌,城门两边护卫见了纷纷退让,骁骑皆是人马覆甲,青衣玄甲,正是英王枕霄青手上的百胜之师,云州精骑青云骑。

在世功名凭谁问,更催儿郎入青云。

天下还未太平时,枕霄青亲率云州铁骑在南魏和大赟间转战千里,破敌无数,与大赟蚩伐的横牧之战,金鼓连天,云州铁骑杀得大赟赤甲军丢盔弃甲。

经此一役,枕霄青长驱直入数千里,奉圣人令,封禅南闾。立下不世之功勋,告四方以太平。打得大赟闻风丧胆,数十年未敢再犯。

云州铁骑一战扬名,得号青云骑。

自此之后,大赟与承平相安无事,南魏则偏安一方,承平南边再无边事!

青云骑非战事绝不轻易调动,除枕尚孺所统的跃虎军中有六千驻扎在襄南外,其余精骑全都驻于武都,乃是英王府的宿卫。

此时出现,必是城中将有大事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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