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灰在欢落的时候，曾跟着一名骨瘦如柴的瘸老头儿学过一点格斗技。
空手对刃的本领他学了一招半式，剑法却是一点都没学过。
洛灰结合自己学到的格斗技皮毛，疯狂地刺向贺尔零的各处要害，攻势时而一气呵成，时而却是让人摇头的混乱与笨拙。
贺尔零起初像在逗一个顽皮小孩玩耍一样逗弄少年，锋利无匹的蜂刃只是弄破了少年的几处皮，并没有伤及他的要害。
渐渐的，背蜂桶的男人失去了耐心，对方笨拙的长剑刺向他的心脏，他侧身躲过，徒手抓住了剑，蜂刃冰凉的光芒掠过少年的脸颊，直接挑断了少年握剑那只手的手筋！
鲜血狂涌，剧烈的疼痛迫使洛灰发出凄厉的悲鸣，但他并没有停止攻击，忍着剧烈的疼痛，使劲抽回剑，用尽所有力气，继续回以贺尔零眼中毫无意义的愚蠢反击！
贺尔零轻松躲过，蜂刃挑开洛灰的剑，凛冽的刃光的闪动，随之出现，鲜艳滚烫的鲜血，以及少年低沉的痛吟。
“当！”
黑色大钝剑落地。
洛灰的另一只手也被挑破了筋，倒在地上疼得打滚。
贺尔零没有停手，继续挥动蜂刃，挑断了洛灰的脚筋，沦为废人的少年像是蚯蚓一般在地挣扎不止。
压抑不住的疼痛眼看就要摧毁他的意识，让他在昏厥当中流尽鲜血，咽下最后一口气，结束这场愚蠢的抵抗。
贺尔零大笑连连，用最直接的讥笑，点明他的愚蠢。
濒临死亡的少年却慢慢停止了挣扎，深深呼了一口气，生生忍住了疼痛。
这个坦然承认自己只是一个笨蛋的少年人抬起眼，眼里的光，透露着不死不休的绝不屈服，继续着愚蠢的抵抗！
贺尔零狠狠踹了他一脚，任由他自生自灭，走向神色麻木的欢落村村民面前。
白发少女走到洛灰身边，低声道：“傻小子，你没事吧？”
倒在血泊中的少年有气无力地道：“废话，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没事的吗？”
镜童看了看他的伤势，摇了摇头，叹息道：“没法子了，你的双手双脚彻底废了，可怜啊，年纪轻轻就成了一个废人了。”
洛灰喘着粗气，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这你不说我也知道。”
“后悔吗？”
“当然后悔啊。”
洛灰毫不犹豫道：“我后悔我为啥没跟夕拾爷爷学好格斗技，要是学好了，就可以跟贺尔零那家伙多打一会了。”
镜童道：“可是，就算学会了所有厉害的格斗技，你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绝不可能是贺尔零的对手啊。”
镜童直视着洛灰的眼睛，又问了一遍：“傻小子，你后悔吗？”
洛灰收起勉强的笑容，沉默片刻，认真给出答案：“不后悔。”
白发少女眼里浮现出复杂的光芒，“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还要以命想搏？元蛰和他们的伙伴我倒是可以理解，可你到底是了啥啊？”
白发少女道：“你就不会努力修炼，等有一天有能力了，再去找贺尔零报仇，为啥非要在这个时候找贺尔零拼命呢？”
从小在欢落长大的她，接受的教育大多来自爷爷。那位擅使镰刀的老人嘴里常说：“善有恶报，恶有善报”，教导她万事当以自己的性命优先。
如果把命弄丢了，一切都只是枉然而已，只有“憨包”，也就是傻子，才会为了他人，做一些牺牲自己性命的事情。
可就是这样一个说人要“以己为本”的自私老人，最后却为了与他毫不相关的人，毅然决然地提起镰刀，交出自己的性命。
她打小就是一个聪慧独立的人，她知道老人教导人世险恶是为了自己可以更好地保护自己。
老人时常给她讲外面的事情，说那些生性善良的人为了惩奸除恶所做的种种努力，虽然最终得到的结论是人要以己为本，切莫为了他人牺牲自己的性命。
但他说起那些勇斗恶人的善良者的时候，神色是崇敬的。
说起那些恶人的时候，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愤怒与厌恶。
少女没有多说什么，她晓得，老人其实是认可那些善良者，厌恶那些恶人。
她更想做被老人认可的人。
只是老人一直跟她说的“以己为本”的处世态度，也影响了她。
比起牺牲性命，且没有实际成效的惩奸除恶，她更赞同留有退路的惩奸除恶，哪怕晚了一点也没关系。
她始终觉得，在坟墓里接受别人的歌颂，根本毫无意义。
洛灰反问道：“如果修炼了十年，五十年，一百年都不是对手呢？如果做什么事情都要权衡利弊，那么好多事情都会来不及的，为时已晚的拔刀相助，计较得失的拔刀相助，畏首畏尾的拔刀相助，怎能对得起年轻儿郎胸中的一腔热血？”
洛灰道：“我听人家说一句话，叫做‘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是没错，但我想，就算是没有多少能力的人，肩上也要扛起一些责任，就像仗剑杀虎这件事，如果能力不够的人只会选择忍受，不敢提起手中的剑，期待强者的保护，把责任抛给强大的人，可是强中自有强中手，这个世界没有永远的强者，却总免不了欺压者，总有一天，可能再也不会有人我选择反抗欺压八方的凶恶老虎，‘抗争’两个字会被人遗忘。”
白发少女看着血泊中的执拗少年，琥珀色的眼中泛起细微的波澜，故意用厌恶的语气道：“果然，你就是一个纯纯的大傻子。”
洛灰看向已经不能紧紧握在手中的黑色大钝剑，眼里装满不可驯服的执著，“说我是笨蛋也好，傻子也罢，都无所谓。”
少年最后道：“我只是想用手中的剑，写一首名为抗争的诗，哪怕要以性命为纸，以热血为墨。”
镜童轻轻旋转蒲公英伞，轻声道：“傻子。”
从蒲公英伞飞出许多白色的蒲公英花瓣，幻化成碎刃，“咻咻咻”地扑向少年，刹那之间，倒在血泊中的少年就成了一个刺猬了，浑身上下都是碎刃。
少年“噗”的一声，狠狠吐出了一大口血，筋脉已被挑断，现在浑身上下的窍穴都被碎刃刺中了，体内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搅来搅去，把他的内脏搅个稀巴烂，打破了少年所能承受的极限。
他睁大眼睛，彻底昏死过去，白发少女却没有打算放过他。
她曲起指头，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昏死过去的少年恢复意识。
他颤抖着声音道：“镜童，你这是干吗，你是要活活疼死我吗？”
忽然，他想起了少女曾对自己说的话，便努力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说：“镜童，你真好。”
“好？”白发少女冷冷一笑，“那我就对你更好一点！”
她手中蒲公英伞忽然绽放出绚烂的金光，紧接着，纯白色的蒲公英伞换成了金黄色，伞把下段，变成了利刃。
她把伞把对准少年的心脏，直接捅进了他的心脏。
“啊——”
洛灰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少女却像一个杀人恶魔一般，毫不留情，一下一下，疯狂地桶着少年的心脏，恨不得将他的心脏捣成稀巴烂，惨叫不跌的少年双脚一蹬，终于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