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忏悔来了

大黑狗酝酿了一下,说,“尊贵的主人,你还记得我吗?”

“给个提示可以吗?”

“售票大厅插队的青年人。”

“你是……?”

“候车室叫你大哥的人,”大黑狗说,“想起没?”

“只是一时想不起你叫什么。”

“扫地大叔呢?”

“都是地面世界的事情了,”牛山林摇了摇说,“几百年前的事不记得了。”

“其实,当年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大黑狗眨了一下眼睛,说,“轮回到地下世界,白天我和老屋里斑点狗好,晚上和庄行里麻婆狗好,两头跑,路程不算远,身体吃得消。可是我心里有事情,也就是你们人类说的心事。我一下子跑不动了,也没有那心情跟它们谈情说爱。”

“一条狗都没有心情谈情说爱看来心事不轻,”林正义对大家说,“有点意思哈。”然后走到大黑跟前,“说说你的心里话?”

大黑抬起头看了林正义一眼,然后走到牛山林跟前,趴在地上,相当于人跪在尊贵的主人跟前,它说,“主人,你真不记得在地面世界买火车票插队的事情了?”

“就是我抬头看窗口上面那块列车售票红屏时忘记移动脚步,一个人年轻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到我前面的事?”

“你还记得他?”

“记得两个便衣警察拉他走的时候,我看见他耳垂下有一颗黑痣,至今记忆犹新。”

“那个年轻人就是我,那两个便衣警察是我请来的帮手。”

牛山林不知大黑要说什么,就直直地盯着它看。

大黑狗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说,“就在你专注看热闹的时候,有人探到你身上藏有钱。”

“什么意思?”牛山林有点蒙圈儿了,“你想说什么?”

“你在酒店睡觉的时候是不是感觉有一只手按在心口?”

“我还以为做噩梦呢。”

“你确实做噩梦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只手按在你心口,你心里明白,但是你醒不过来是不是?”

“是!”

“另一只手就拉开你内裤上那个拉链,拿走你的钱,是不是?”

“后来我在候车室里才发现。”

“为了不让你发现,他用同质草纸叠成同样的厚度塞在里面?”

“对!”

“你知道皮箱里的钱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

“他趴在旅馆对面屋顶见你屋里关了灯,等到凌晨的时候想必你睡着了,这才潜入你房间,先把箱子里的钱拿走,再偷你身上的钱。”

“他是谁?”

“你先听我说完可以吗?”

“好。”

“为了不让你在第一时间发现东西被盗,他把你的衣物原原本本归位,跟没动过一样。”

“却是毫无察觉。”

“你的车票呢?”

“不知道!”

“当你安检进入候车室时,跟踪你的小偷没有车票,就没有及时跟进,他需要想办法进入候车室。”

“然后呢?”

“你进去那会儿候车室已经挤满了人,而你只有一个箱子,凭借高大的身体和一身力气挤到了检票口,想第一时间检票上车,是不是?”

“一心想见西门欢!”

“跟踪你的人进入候车室之后,找你很久,才发现你蹲在墙角!”

“应该是坐在地上。”

“他挤到你身边说的那句话还记得吗?”

“人多你就别坐着了,站起来一个地儿能站好几个人呢。”

“你心里虽不爽,但还是蛮赞同他的观点,接受了他的建议。两个人聊得很投缘,是因为他爹是本市人,娘是省市人对不对?”

“有这么回事!”

“称他经常回来看爷爷和奶奶对不对?”

“他非常健谈!”

“你说的地方他都清楚,所以你相信他是省市人。”

“是的。”

“就在你们聊得开心的时候放松了警惕,他准备下手。”

“偷走我的车票?”

“可是他怕你检查车票,这样不就败露了吗?”

“于是等到广播通知118次列车检票的时候才下手?”

“当所有人动起来,你先是伸手摸了一下兜里的车票,然后才弯腰拿地上的箱子,对不对?”

“对!”

“这时候前面的人已经检票往站台走了,后面的人潮水般涌动。”

“谁不想第一个上车?”

“他趁你检查方便袋时,摸走了你的车票。”

“你就是跟踪我的人?”

牛山林一边说,一边抬起腿,只要大黑狗承认是自己干,就要踢爆狗头。

但是他这一举动让大黑狗察觉到了,也理解他此刻刀绞的心,因而沉默不语!

牛山林叹了口气:“一晃过去八百年。”

大黑狗努力地抬起头看着主人,紧接着说道,“仿佛就在昨天。”

牛山林又蹲下来问道,“他为啥不在旅馆里拿走我的车票?”

“要是在旅馆里偷走你的车票的话,半夜起来候车,你第一时间肯定是检查自己的车票。车票不见了,你是不是要报告旅店里的人?旅店里的人是不是要报告警察?警察过来问:只丢了车票吗?你一定会检查自己的箱子,私密处钱包,这样一来事情不就搞大了吗?”

“大黑呀,你真是太聪明了。”

“尊贵的主人,您在地面世界吃了亏,上了当,活得辛苦,可是你轮回转世却还是人,而我是什么?聪明反被聪明误,我成了一条狗。”

“对了,”大黑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说,“你在候车室坐到天亮,中途是不是有个扫地老人来帮你分析案情?你还夸他是一个扫地警察是不是?”

“有这么回事。”

“其实那个老头儿就是我扮演的。”

“你就是那个年轻人?”

“是我。”

“你钱也得了,票也拿走了,还回来干啥子?不怕我认出你?”

“我知道那个时候的你身无分文,已经神智错乱,哪还静得下心观察周围的一切呢?再说我当时兜里是装着你的钱,你的车票,你敢认吗?”

“只怪没有实名制。”

“车票转身出去我就卖了,说自己家里有事走不了,别人另外加了五十块钱给我,当时车资是多少?”

牛山林想了想说,“好像是377元。”

“是这个数,别人一共给了我450元块,说剩下的钱是奖励我排队辛苦,让我吃夜宵去。”

“你为啥要扮演扫地老人?”

“你想呀,扫地老人天天在火车站干活,什么情况没见过?他这样的人看起来又老实,是每一个乘客信得过而又看不起的人,在这个时候他的出现,你的身份就比他更低了,所以你跟他说得上话。”

“所以你帮我分析案情,其实是劝我离开?”

“应该是让你死心踏地。”

“怎么讲?”

“如果找旅馆赔赏,不管在时间上,还是地理位置,你移动过,警察没有办法帮助你,如果看候车室镜头,当时那么多人在走动,尤其你从候车室后头挤到检票口,这中间你的车票丢了几次?”

“我不是广播前还检查过车票的吗?”

“那只是你一面之词,哪怕你上了118次列车,走到自己软席旁,手里没有车票,敢说那个座位是你的吗?”

“大黑,”牛山林无奈地坐在地上,“你这一偷,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

“所以我向你忏悔来了。”大黑狗抬起头,望着牛山林说,“最贵的主人,今儿个你是人,我是畜生,人就不要生畜生的气了。”

“那已是地面世界的事,我不生你的气.。”

“真不生气?”

牛山林抬头看了一眼大家说,“真不生气。”

“我再说一件事情如何?”

“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大黑见牛山林一脸疑惑,心里虽有些颤抖,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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