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荆玉和梁西洲赶到郊外的那间出租屋外。
开放式的走廊,夜风钻骨生凉。
两个人却同时踟蹰在门外。
梁西洲想打电话给南意,让她开门,晁荆玉却主张直接破门。
南意要真的做得出软禁梁矜上的事,给她打电话等于通风报信。
晁荆玉此时展露出前所未有的霸道,不给梁西洲商议的余地,直接把他的轮椅推开几步,抬腿对着门猛踹——
“砰!砰!砰!”
一声比一声响。
周围的租户被声响吸引过来围观,晁荆玉只要一想到开门要面对的是凶吉难料的梁矜上,面色极度冷厉,“滚!”
伴随着他暴戾的动作,围观人群瞬间吓得散了。
出租屋的房门再不牢靠,也踹了数分钟才踹开。
晁荆玉在进门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当他冲进门,看到地上那抹毫无生气的消瘦身影,还是一瞬间变了脸色。
南意刚把地把房间里多余的东西匆匆藏起来,就有个高大的男人冲过来,将她推到一边。
不是商遇城。
但那轮廓分明的脸上却带着明晃晃的疼惜和心痛,远超过普通朋友该有的程度。
南意被晁荆玉周身强大的气场震慑,第一反应是想要逃开。
刚跑到房门口,在看到艰难地把轮椅移进来梁西洲那一瞬,定住了身形。
这几天,她把自己的心武装得如同一块包着鹤顶红的坚冰。
那块坚冰在梁西洲的目光中裂成碎片。
原本包裹在其中的毒药渗透出来,顿时肝肠寸断。
没等梁西洲说点什么,屋内忽然传来梁矜上的尖叫声,惨得几乎不像人声。
“别过来!滚开!别碰我!”
晁荆玉原本正在查看梁矜上身上的淤伤,被她猝不及防惊起的动作一撞,两人倒作一团。
晁荆玉正想扶她,却在碰到梁矜上的那一刻,引发了她更加剧烈的反抗。
她仿佛已经不认识这是晁荆玉,只知道有男人靠近,她就在尖叫着,不让任何人碰她……
晁荆玉的一颗心彻底沉下去。
尤其是在看到一脸无动于衷的南意,任何知道当年往事的人,都能猜到南意对梁矜上做了什么。
梁矜上已经四天没吃东西,在激烈的情绪起伏中,终于晕了过去。
晁荆玉把人从地上抱起来,就像抱着一朵轻飘飘的云。
在经过梁西洲和南意时,连看都不看南意,只对梁西洲道:“别想着放她走,如果你还想留着她这条命的话。”
这是晁荆玉第一次以权势压人,也明晃晃地告诉南意。
一条人命在他们这样的人眼里,真的不算什么。
……
E洲。
商遇城让助理把最后两天的行程压缩成一天。
签完整套合同就已经是当地时间下午两点多,国内的凌晨。
梁矜上的电话和视频依然打不通,而乐泉也没有给他一点回音。
他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乐泉接起来就暴跳如雷,狠狠道:“商遇城,你故意整我是不是?!”
“你今天去见梁矜上了吗?”
乐泉睡迷糊的头脑反应慢了半拍,过会儿才慢吞吞地回道:“我见过了,她挺好的啊。”
这点小把戏瞒不住商遇城,他冷飕飕道:“你在说谎。为什么没去?”
乐泉也算了解商遇城。
这人虽然平时拽得二五八万,但很少真的因为这样的小事跟她动气。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去见梁矜上一面“不是小事”。
乐泉也正经起来,“抱歉,我确实食言了。我没见到梁矜上,哦不,我甚至没听到她的声音,是她的朋友……嗯,南意说,她在给你准备回国的‘小惊喜’……”
乐泉越说越犹豫。
她看不到电话那边商遇城的神色,不知道他的脸色已经黑成一片。
小惊喜?!
梁矜上这个只会表面装乖的反骨崽,TMD什么时候都不可能是这种小甜心!
“嘟、嘟、嘟……”一阵盲音,商遇城已经切了电话。
乐泉眯着眼睛一看,凌晨三点。
如果不是时间真的不对,她现在就想冲去观澜庭院一趟。
商遇城原本还有一场商务酒会,订的航班在酒会结束后。
“安风,把我的航班换成最近一班。下午的酒会,你代我参加。”
安风只是一个助理,哪有资格代表南天参加这种规格的酒会。
但商遇城的决定不容置喙,“是,商总。”
……
锦城。
梁矜上的手机被晁荆玉拿在手里。
商遇城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进来,他却迟迟下不了手去按下接听键。
就在十分钟前,妇科主任替梁矜上做过了检查,把结果反馈给了他。
“患者身上有许多擦淤伤和细碎的暴露伤口,只能间接证明确实受到过暴力对待。……她受到侵犯的部位,拖了这么多天,已经很难提取直接证据了。但依据她的精神状态,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遭受了非常暴力的……”
妇科主任没再说下去,但那凝重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晁荆玉的手撑在扶栏上,结实的小臂上青筋暴起,猝然捏紧拳头,转身汹汹地似乎要去寻人。
却被妇科主任叫住了,“哎,荆玉!里面那个姑娘是你的什么人?她现在挂上了营养液,大概很快就会醒来。这个时候,应该是她最需要亲近人在身边的时候,你别走了。”
就在这时,商遇城的电话再度打进来。
他,才是目前梁矜上“最亲近”的人。
更何况,像商遇城这样锲而不舍地打电话,很可能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晁荆玉按下通话键,仰起头顶在墙上,沉着嗓子,“遇城。”
这是商遇城登机前的最后一通电话。
原本没奢望它会被人接起。
在接通的那一刻,他一直悬着的心脏刚落下一点,却在听到晁荆玉说话的语气时,下落的速度猝然加速。
仿佛坐上了失重的电梯。
“她出什么事了?”商遇城冷静地问道。
晁荆玉喉结动了动,面对自小无话不说的兄弟,第一次有了词穷的时候。
他半天才知道自己的声音,“遇城,不管你在哪里,快点回来……你快回来吧!”
“砰!”
失重的电梯终于触底。
带来的却是死亡一般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