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人性比童话荒诞

蒲犁重生节的关键人物死了个差不多,尽管还有很多谜团没解开,但牵扯这么广,也不急于一时。

关河梦为了赶制玉骨生肌丸,借了莲花楼的地盘暂住制药,作为回报,借住期间苏小慵负责供餐。

阿狸对此很是满意。

关河梦制好了药,服下后需要有人二十四个时辰寸步不离的观察,以防止子脏排浊血崩。

白日里倒是还好,但到了夜里……楼中三个大男人都不方便,苏小慵本想倒也不用这般麻烦,哪知阿狸自告奋勇,一到睡前就看着她吃下护心脉的药,搬个小板凳给她读话本子解闷,尽管她认字不多。

最后她直接丢开话本子给她讲故事,都是特别新奇从未听说过的故事。

什么世代仇家儿女虐恋终成兄妹,巨轮钟情葬身海底变身人鱼,白雪公主用七个毒苹果杀了背信弃义的王子,以及被小红帽吃掉的饮血狼族等等。

说的苏小慵困意全无,养生局差点变成了通宵说书。

“阿狸,这都是你故乡的故事吗?”苏小慵津津有味地听完,问道。

哈莉点点头,非常诚实,“都是很经典的小孩子睡前故事。”

谁家小孩听这么恐怖的睡前故事!!!

楼里并不隔音,楼下仨人听着越来越离谱的故事走向,表情各自精彩。

关河梦虽然担心苏小慵,但是服药期间如果能最大限度保持清醒,那么危险就减少一分。是以他对阿狸很是感激。

方多病听完血腥小红帽的故事后颈发凉,“你说这阿狸的老家是什么样的?这些故事前半部分分明还挺浪漫,后面怎么这么惊悚?”

而李莲花呢,李莲花已经看不见表情了。他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抬手用手背遮住额头,衣袖挡脸不搭腔。

“哎哎别装死。”方多病踹了他两脚,“我觉得这些故事前半段像真的,后面像是她胡编的。”

“嗯。”继续装死。

方多病斜眼往上瞅,这个阿狸绝对有问题。

经过阿狸整整两天的陪护,苏小慵的脉相终于大好,身体基本恢复。

阿狸自是受到了感谢,当问及她需要什么的时候,她扭捏半天吐出了一个让大家哭笑不得的答案,她想吃牛乳酥酪。

方多病吐血,李莲花嘴角噙着笑意似是早有所料。

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乳酪,哈莉满足极了,她想,如果苏小慵能一直住在这里就好了。

几人在阗田城中住了五日,五日后,不速之客登门。

方多病拧巴着脸将傅衡阳拦在门外,直到李莲花开口,才不情不愿地放人进来。

“坐吧。”李莲花好像又回到了大半年前的模样,温和中带着淡淡的疏离,未曾将任何事放在心上。

傅衡阳是来送信的,咒术重现那一晚,他便将消息传回四顾门和百川院,今早收到一封写着“连先生”大名的信函。

李莲花看着信函上熟悉的字,接过来打开。

【闻君一切安好,喜不自胜,欲往之一叙,然知君不愿重回旧地,重见旧人,故思虑良久,不便叨扰。当今武林,长生门邪术当道,信众甚广,并非只言片语可解民众信仰之寄托,万望小心行事。咒术一事吾阅遍书库,也仅知此术匿迹前现于藏地,诃纥山长寿仙翁或许能解君之困境。】

云彼丘的字迹,他认得很清楚。

李莲花看完信,对傅衡阳微微颔首,语气多了几分诚挚感激,“多谢。”

傅衡阳瞧着他日照西沉的脸色,犹豫了一个“你”字,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李莲花泰然自若给他倒了杯茶,“我知你想说什么,当日我跳崖离开,如今更不会回去。”

“尽管现在表面风平浪静,但你我皆知,如今武林或许正面临十几年间最大的浩劫,你既已恢复……”

“不是,傅衡阳。”方多病终于忍不住,“亏你们自诩正道,遇事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创立全新四顾门的时候一个个都希望他死了好,姓肖的给他泼脏水逼死他,现在遇到棘手的,觉着多半打不过了,不想办法自救,倒先来搬救兵。”

他越说越激动,“李相夷不是你们的奶妈保姆,李莲花也不是庙里的庇佑菩萨,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我看看哪个敢道德绑架他,老子非堆个百八十万本道德经给他烤得道了。”

哈莉在一旁啃黄梨,竖着耳朵听完这一气呵成的怒喷,看方多病更顺眼了几分。她现在要是个小狗,高低得“汪”两声给他助威。

李莲花见傅衡阳脸色煞白,目光偏一偏看了方多病一眼,方多病丝毫没有愧悔之意。瞧他那样子,还觉着骂的不够狠。

李莲花沉一口气,语气格外温和,说出的字却直击要害:“蒲犁国师,为何要向四顾门求助?”

傅衡阳愣了愣,抬头看向这个面容最多二十出头的男人,其实他骨子里从未变过,一直都是那个傲字当头执拗自我的李相夷,只不过用李莲花将其套了个钝化的躯壳。

一字一句那么轻易就能甩出杀招。

“肖门主从未信过他们,只是西域相去甚远,为了收集情报虚与委蛇罢了。”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纵使身着布衣,身在陋室,神态气韵的清濯与威压仍让人不自觉臣服其下。

傅衡阳不知不觉更改了对肖紫衿的称呼,添一个姓氏,天壤之别。

“谋权、谋利本无可厚非,但那不是我想看到的江湖。紫衿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与虎谋皮已是错步,所幸还未酿成大祸。”

说罢,李莲花看一眼方多病,接着道,“中原武林能人辈出,传奇接续从未间断,与其寄希望于我身上,不如多给新人机会,历练培养。”

傅衡阳浑浑噩噩出了莲花楼,这十几年武林荒废的真真太久,而他们这些正道之首又何尝不是懈怠,为虚名蝇利周旋在狭小井底,忘记了人外有人的忧患,以至于邪道横生后才惊觉无人可依。

大家为何想让他回来?因为李相夷这辈子永远不可能想到依靠别人,他是武林十几年来最坚实的依靠。

有些人哪怕死了,其身后风骨也能屹立百年不倒。

今日不知是什么日子,傅衡阳前脚刚走,楼中又来书信两封,一封来自苏小慵的爷爷万人册,一封则来自普渡寺。

两封信,加上傅衡阳的那一封,三封信有一个共同点,都提到了藏地诃纥山。

苏小慵看完信,除了说出诃纥山的事,脸色一直未曾开颜。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关河梦关切问道。

“爷爷说,家中要事要我们速回。爷爷字迹素来刚劲有力,可是这信的后半段笔画飘忽,不似往日。关大哥我担心……”苏小慵急红了眼眶。

关河梦急忙道,“别急,我这就陪你回家,苏老前辈与江湖各道打交道多年,经验老到,不会有事的。”

方公子很是大方,要将新买的马车送给二人,但那马车过于惹眼,未免太招摇,关河梦婉拒了马车,在阗田城中买了一辆普通素净的车,只留下方多病的两匹马。

哈莉舍不得苏小慵,湿漉漉的眼睛盛满不舍,苏小慵拉着她的手,“我将昨日从城中买来的牛乳全部制成酥酪,放在楼上晾干一些方便保存,煨粥佐酒皆可。”

哈莉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这几日她们睡在一处,粘在一起,苏小慵是她来此地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李大哥。”苏小慵上车前看眉目含笑,清朗地看向那个背光中一脸柔和的男人,“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你要好好的,你和阿狸姑娘都要好好的。”说罢,见旁边少年略有不忿,嬉笑道,“方公子,你也一样。”

年少时曾幻想过,也自艾自怜过,甚至想哪怕有乔姐姐一半的容华才色,李大哥或许……但如今醒来方觉幼稚,苏小慵便是苏小慵,不需要变成谁来获得任何人的青睐。

面前伸过来的一只手,她抬头看向因急于套好车驾忙碌一上午,满额大汗的关河梦,有一人爱慕全心全意已是最大幸事,她握上那只手,洒脱转身。

送走二人,楼中一下子冷清了很多。瞌睡虫阿狸上楼睡觉,实则嘴馋偷吃乳酪。

李莲花在方多病别有深意的目光中开始收拾行囊,虽然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楼前廊下,方多病见李莲花收起狐狸精的碗,满腹狐疑,“你不等狐狸精回来了?”分明在很多关键紧要的时候,他都十分在意狐狸精。

“不用等了。”李莲花扁着嘴胡乱应了一声。

“李莲花,去藏地之前你能不能给我解个惑。”方多病圆圆的眼眸直愣愣盯着莲花,压住李莲花要去拿扫把的手,微笑着看上去很不好说话。

李莲花转身收拾那门前摆出来的茶桌小凳,方多病直接将李莲花按下坐好,还挺客气的给莲花倒了杯茶。

李莲花翻了个白眼,看向别处,“有话快说。”

“那个阿狸到底怎么回事?”能在心里压这么多天憋着不问,已经是方大公子忍耐的极限了,“你不会真以为本公子相信你老树开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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