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躲在暗处看到的那些场景,听到的那些对话,时至今日,仍历历在目。
……
“胤禛,你方才唤我什么?”紫藤萝花架下,佟佳氏把老四抱在怀里问。
“额……娘……”那时候他未满两岁,据说不太爱说话。
……
“胤禛,你知道德嫔娘娘吗?”出神站在承乾宫后院小门外的时候,她听到门里面传出来佟佳氏的声音。
继而,她听到的是老四疑惑不解的反问:“德嫔是谁?”
……
“胤禛,你想要两个额娘吗?”
“为什么要两个额娘?额娘你不要我了?”
……
“胤禛,如果本宫不是你的额娘怎么办?”
“为什么?如果额娘不是我的额娘,谁是我的额娘?”
……
一句句,一幕幕,佟佳氏和老四的对话,还有很多很多。
德妃垂眸,手掌在袖子里握紧,上好的丝帕被摧残得面目全非。
做不到,终究还是做不到。
佟佳氏和老四的那些对话,每每回想起来,依旧能把她的心脏扎个对穿。
当年六阿哥夭折后,她撕心裂肺肝肠寸断求皇上让老四回来,可是皇上没答应。
如果他早些回到她身边来,可能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而如今……
老四、老六和小十四,虽然都是她亲生的儿子,可终究不一样了。
老四孝顺,她知道。
儿媳妇乖巧,她明白。
可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她终究没办法提起对小十四的那个心劲去对待老四了。
她可以让自己理智地不再去责怪当年老四说过的话,毕竟那时候他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可是,始终亲近不起来。
而老四对她呢?
很孝顺,可孝顺中透着疏离,而这疏离,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她生的儿子,哪怕没在她身边长大,最起码的了解还是有的。
他对她这个亲生额娘,其实也亲近不起来吧。
他心里真正的额娘,只有佟佳氏吧。
为了把老四笼络成自己的儿子,佟佳氏当年对她的防范算得上铜墙铁壁。
她用了很多方法,始终没办法接近。
佟佳氏把她和老四隔绝开后的那些年,她到底是怎么对待老四……呢?
应该很好很好吧。
或许,佟佳氏待老四,就像她对小十四一样好?
老四,其实根本不稀罕她这个亲娘的疼宠吧……
德妃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茂盛的矮松盆栽,沉默不语。
这世间,还有像她和老四这样的亲生母子吗?
虽是母子,却隔着汪洋大海。
罢了,有什么好强求的呢?
她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夭折,一个疏离,但庆幸还有个小十四是完全属于她的。
和老四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
有事直接说事,没事基本不见。节日生日给赏赐,偶尔来请安了就关心几句。
东三所的日子随便他们两口子过,只要没闹出事来,她懒得拿出额娘或者婆婆的款来压着。
大家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吧。
她捏着一贯温和而淡漠的语调开口:“老四媳妇,没什么事,你就回去歇着吧。”
“其实儿媳妇今天来,”她起身,拿着锦盒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