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厮杀捍卫世间的少年5

海浪触及沙滩的声音在少年的耳边回响,天空是纯净的白。

苏云弥侧过身用手支撑沙面缓缓地坐起,他黑亮的双眸打量四周——广阔的海面风平浪静,偶尔在海面的上方出现几只飞来的海鸥。幼小的螃蟹从沙子底下探出头,在他目光扫过的那刻它们又缩回去。

“啦啦啦啦啦啊……啦啦啦啦……啦啦啦。”那声音还在唱着,夹杂着海潮。

苏云弥像是被收到了感召似的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朝着歌声的方向走去。

那空灵的歌声犹如森林里飞舞的精灵,不断地引诱着少年去接近。

在沿着沙滩的边缘行走了几分钟后,苏云弥看到海边坐着个熟悉的身影,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云微?”

那个坐在海边的女孩以一种十分舒适的姿态在踢着水花,晶蓝色的海水在她白皙的脚丫上跃动,她嘴里哼着歌谣的旋律,时而对广阔无垠的海面露出微笑。

“姐姐?”苏云弥有些不确定地向前走了几步,试探性地问道。

少女背影一愣,停下歌唱。她似乎是听到了苏云弥的呼唤,缓缓地转过头来。

在苏云弥震颤的目光中,苏云微的面容随着海风拂开长发出现在他的瞳孔里。

苏云微的脸上看上去好像带着几分困惑,她微微地开口:“云弥?”

看到这,苏云弥哽咽了。他的表情以蜗牛爬行的速度慢慢变化,五官挤在一起,眼泪不断地往下流,流经他的鼻子,流过他的嘴巴。

他不顾一切地往前跑,顺势跪下拥入苏云微的怀中。

“呃呜……哈呜呜……呜呵呜呜。”将头埋在苏云微手臂里的他不断地啜泣,身体起伏。

苏云微有些吃惊地看着忽然扑到他怀里的弟弟,旋即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不是,你怎么啦?”

“呜呜、呃呜呜、呜呜呜呜。”苏云弥仍埋着头,逐渐由啜泣变成哭泣。

苏云微静静地凝视着苏云弥的后脑,脸上的微笑显得有些无奈,她伸手抚摸苏云弥的头发,苏云弥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地停下来。

“感觉你好像是小时候的苏云弥,而不是现在的苏云弥呢,哈哈。”苏云微说。

苏云弥小心翼翼地从苏云微的怀里抬起头,眼睛通红地看着她,后者有些吃惊。

“我是不是死了?这里是天堂是吗,姐姐?”苏云弥问。

苏云微摇摇头,她捏了捏苏云弥的鼻子嘲笑道:“说什么傻话呢!这里肯定不是天堂啦!”

“那我为什么能见到你?”苏云弥脱口而出,说完他才觉得后悔。

而苏云微似乎不是很理解他说的这句话的含义,只是淡淡地反驳:“为什么不能见到我?”她直视苏云弥含有泪水的眼睛,光滑的脸蛋映着海面的波光。

苏云弥噎住了,他不知怎么回答。

或者说,他不敢回答。

他看着苏云微的眼眸,渐渐的他觉得自己分不清真实与幻境了。

也许堕天使什么的,只是他的一场梦……

现实中没有那样庞大的怪物,没有达摩克里斯,没有机动甲胄,没有路易斯,没有柳雾遥……这些都是他幻想出来的,自己的生活其实一直都很正常。而此刻处在他眼前的苏云微根本没有死去,她依然生活在他的身边,一直陪伴着他。就和往常一样,他们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他们会生气,会斗嘴,会一起大笑……这一切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嗯。

唔?

理所当然……

“你在这里做什么?”苏云弥离开苏云微的怀抱,安静地双手抱腿坐在少女身边。

苏云微把目光投向二人身前的海面,回答说:“我在寻找飞鱼。”

“飞鱼?”

“嗯,就是那种可以飞的鱼,它们的胸鳍很长,就像是鸟类的翅膀!”

“有这样的鱼吗?”苏云弥还是第一次听到“飞鱼”。

他脸上露出错综复杂的表情,他很难想象会飞的鱼是什么样子的。

“嗯,我在等待。”苏云微笑了笑,她并没有看向苏云弥。

“等待?”他问。

“等待它们破水而出!”她回答。

“噢。”苏云弥泛着水面波光的眼睛看向海的远处,追随着苏云微视线的方向。

现在的他不管眼前的是梦境也好,现实也罢,他只想多陪一下苏云微。

多瞄一眼少女的脸庞……想到这,苏云弥无意地侧过目光……

“嗯?”苏云弥微微睁大眼睛,因为他发现苏云微此时也凝视着他。

“还记得小时候老爸将我们带到海边玩的那次吗?当时我们六年级,在金色湾。”苏云微脸上洋溢着活力的笑容,她的笑在男孩的眼里总是能带来驱散阴霾的力量。

苏云弥想了想,眼神停留在运动鞋前平静的海水上。

“记得,那次你和我们走散了,我和老爸找了你半个小时。”苏云弥回答说。

苏云微尴尬地挠了挠头发,她眼神含笑地看着身边的他:“你竟然还记得哈哈。”

“嗯,我还记得你当时被老爸臭骂了一顿!”

苏云弥回答说,两人相互对视了几秒,然后大笑。

“鹅哈哈哈哈哈哈哈!”苏云微笑得前仰后合,用手指拭去眼泪。

相较之下,苏云弥的笑就没有那么的活泼,他只是露出白齿笑了会然后就停了。

“你知道那次为什么我会和你们走散吗?”苏云微忽然问。

苏云弥摇摇头,望着女孩修长的双腿,雪白的脚丫踢着水花。

“我原本是和你在海边玩泥沙的对吧,当时我还砌了个城堡!那可是我最满意的作品啊!”苏云微自夸地说,她当时是用塑料的模具装满泥沙然后盖在沙地上砌成的。

“那个啊,后来好像是被我弄塌了。”苏云弥陷入回忆。

苏云微哼了一声,“还好意思说,那时候的你就知道搞破坏!”

苏云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收回目光。

“你肯定是嫉妒我砌的沙堡比你的要好!哈哈哈哈哈!”

“谁嫉妒你呀!你是用摸具砌的,我是用手慢慢堆的,我才不会像你这样卑鄙。”

“哈哈哈哈哈,说我卑鄙!”

“可不是吗?”

“鹅哈哈哈哈哈哈哈。”

“呵哈哈哈哈。”

两人的欢声笑语,与海面的风平浪静形成强烈的反差。

他们轻轻地抓起沙子丢到对方的手上、腿上,仿佛那个逝去已久的童年又回来了。

“你为什么和我们走散?”苏云弥拾起泥沙仍在女孩的脚丫上,淡淡地问。

苏云微有节奏地踢着水花,清洗皮肤上的泥沙。

“因为那时候的我看到了飞鱼。”她说。

“你看到了飞鱼?”苏云弥好奇。

“嗯,我看到了飞鱼。”苏云微回答说,“当时你和爸爸不是准备要走了吗,我也准备跟上你们了,但就在将要转身的那时候我看到了它们。”

“它们?”

“嗯,飞鱼往往都是成群出现的,它们是一起的噢!”

“这样的啊。”

“嗯。”苏云微点点头,“那时候的我就被吸引住了,站在那里看着,它们很美。”

苏云弥点了点头,虽然他没有见过,但还是对苏云微说出的话做出了反应。

“云弥。”

“嗯?”

“你说它们的感觉是不是很美好?”

“飞鱼吗?”

“嗯。”

“怎么说?”苏云弥好奇地看向身旁的她。

“它们很自由不是吗?能在海里游,也能在天上飞,它们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由的灵魂呀!”苏云微边说边笑,时而侧过脸对男孩咧出笑容,“我在想要是我也能像它们一样自由就好了!”

“自由?”苏云弥不解地看着少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想要自由。

没等苏云弥反应过来,苏云微点点头,她继续说:“你不觉得我们生来就是被拘束的吗。”

“生来……就是被拘束的?”苏云弥喃喃地重复。

“嗯,我们被很多东西拘束。”苏云微回答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还有我们与周围环境的联系……总之就是各种束缚啦,它们没办法让你随心所欲地活着,有时候还会很苦恼。”

“随心所欲地活着?”苏云弥呆呆地望着沙滩,海风钻进鼻孔的气味是咸咸的。

“嗯呢,但我说的可不是那种随心所欲,我说的这种还是要遵守法律与道德底线的啦!”苏云微爽朗地笑道,“要是建立在周围人的痛苦之上而得到的随心所欲的活法,那可是错误的!你可不要成为那样的人哦老弟!”

苏云弥淡淡地笑了笑,他摇摇头:“我可不是那种人。”

“那就好!”苏云微朝着男孩竖起大拇指,露出洁白的贝齿。

苏云弥稍微地怔了怔,他疑惑为什么苏云微想要“自由地活着”,难道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很不自在吗?在他的眼里,姐姐苏云微一直都是个很受欢迎的人,无论是在哪里,在哪个阶段,她都是那样引人瞩目的家伙。从幼儿园到小学,从小学到初中,从初中到高中,她的身边聚集了很多喜爱她的朋友,可以说她是被欢乐与爱意包围下成长的。

在这方面上,苏云弥和她不同。

苏云弥成长以来并不是个特别讨人喜爱的角色,他在班级里也没有那么受欢迎。他给自己的定义一直都是“一位很普通的同学”。虽然他相貌不错,但这也并没有带给他很多人缘。从小到大,苏云弥所交到的朋友屈指可数,而他姐姐的朋友圈却总是充满了各式各样的人。

他没有苏云微那样的影响力,很多人喜欢苏云微也许是因为女孩的性格。

女孩的性格在苏云弥的眼中就像是夏日的阳光,总能把阴天驱散。

可苏云弥不是,他性格内向、低沉,很少主动与周围的人们交往。

父母把他们生下来,却是性格完全相反的两个孪生姐弟。

关于这一点,苏云弥早有察觉……或许苏云微也心知肚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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