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映星的小院子灯火熄灭，主人看着是已经歇下了。
阿尧和月白在黑暗中对视，一个撇嘴，一个杀气重重。
“我还以为这死人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月白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倘若言语能伤人，华星早就被骂得千疮百孔。
阿尧望着雕花窗纹路，冷哼一声，“有人给他保驾护航，指望他名下多出来一个血脉女，好名正言顺改名闻人华星呢。”
至于怎么多出个闺女？他一个男的，除了求着闻人氏女与他成婚，还能怎么办？
可惜这祸害遗千年，王八美梦还揣在兜里。
闻人氏血脉传承有一个显而易见的规律，圣女不可能诞育觉醒图腾的孩子。所以历代圣女都是一身轻，瀛洲想父凭女贵的人就盯上了圣女的双生姐妹。
既为双生，血缘是极相近的。
“苍生道的责任是圣女来担，家主却另有其人。”
她托腮，眼眸亮晶晶地望着月白。
月白也靠在藤椅上，“风险分摊。你只看历代圣女与家主，七个圣女死了五个，七个家主活着五个。倘若圣女与家主为同一人，瀛洲权力更迭的速度会超出我们想象。”
“如你一般横死的，只多不会少。”
“姑姑，”阿尧豁然坐直，“从前没想过，这样一看，华氏冠闻人姓的也太多了，几乎垄断了近千年。”
也就是说，从天华旁支迁入瀛洲以来，往后的圣女皆有一半血脉来自天华氏。
连闻人遥也不能避免，她的父亲，如今瀛洲的话事人，全名闻人华衍。
那这是不是可以解释为什么纯正圣女血脉越来越少？阿尧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您和月玄的母系是瀛洲本土人，我和闻人述的母亲也是瀛洲本土血脉。闻人偈之后的那几个呢？”
或许这关系到执剑人与祭剑人传承。
月白指尖点着木桌，即刻起身，“我要回瀛洲查族谱。”
庞大阴影笼罩下来，两人都在迷雾中嗅到不寻常的气息。
月白当真一刻也不愿耽搁，马上握住阿尧的手说：“七杀快醒了，我不敢肯定自己能在人间逗留多久，假如你需要，可以冒充成月玄。”
阿尧眸光微动，“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她有绝对不能说出口的身份，月白也有，月白不能暴露的是毕月乌这个身份。
如果阿尧假装月玄，几乎能做到一箭三雕。一来合理解释她有时不得不表现出的闻人氏血脉，二来坐实当年英灵之战死的是月白，给月白上保险。最后，既然月玄“活着”，就没人会想到他们在复活真正的月玄。
“至于月玄的事——”
“我来。”阿尧反握住月白的手，“一颗梨果是抢，两颗也是。倘若月玄姑姑能回来，我们就又多一分助力。但您要怎么潜入地藏？”
月白的人类血脉已经剥离，如今走魔道，恐怕回到瀛洲也是藏头藏尾步步维艰。
“我自有办法，你当心。”月白扯开面罩，把一个造型奇特的罗盘递给阿尧，“里面有详细的尸妖法计和月玄的魂索，务必妥善保管。倘若我很久不回，你该做什么做什么。”
说完，月白顷刻间化作黑乌鸦，裹挟魔气飞远。
阿尧目送魔瘴散去，暗暗给自己打强心针。困难如幼时一无所有都挨过来了，如今灵剑在手，距离她集齐残魂越来越近，实在没什么好怕的。
翌日。
阿尧昨夜趁机把向月阑的尸首带到城郊埋了，落得这样的结果，她只能摘一朵红梅放在她坟上。
今日天色正好，是灵界大比第一阶段开始的日子。
出乎意料地，这次大比采用混合组队的模式，美其名曰为对抗魔军做准备，毕竟真到了那一日，不分什么万剑宗合欢宗，只有人魔之争。
但阿尧还是看出了一些门道。厉害的四大宗弟子配平了其他三宗的中低境界弟子，这样乍一看每支队伍实力都差不多，当把范围缩小到队伍中，就会发现，届时梨果出世，队伍里境界高的可以直接碾压队友。
譬如她队里的公仪恕。
阿尧不着痕迹打量着队里的人，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她无所谓和谁一组，唯一庆幸的大概是没和胡映月分到一起，不然有些头疼。
“在下万剑宗公仪恕。”公仪恕见无人说话，率先自我介绍，不过也就这一句。有人带头，大家稍微活跃起来，陆续报上家门，从站位就能看出来，这一队似乎没有什么熟人，都是各自为营。
阿尧随大流简单说了名姓，终于状若不经意看向最边缘的女子。
诰岚倨傲点头，扔下一句自己名字，继续抱臂旁观。
阿尧同样把目光移到路边，这一片昨日被烧光了，黑色草秆零星落在脚底。
还好是诰岚。她用脚尖碾着草木灰，悄悄松一口气。
混沌初开后，神母道心一分为三，形成了三大仙山。
瀛洲祭苍生道，蓬莱镇成仙道，方丈山最有意思，满口仁义禅心，实际上守妖魔道，佛子佛女生就一颗玲珑心，妖魔在他们面前是无所遁形的。
当上古神灵出现，三大山血脉就会受到召唤。
传说三道合一威力无穷，不过三大山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至今还没有过三道合纵连横的情况。
广阔平野上，倏然亮起无数道光柱，从地面直通天穹，颜色与彩虹一样，偶尔还有几道金光。
这就是他们的试炼入口。按照昨夜禹绣仙尊补充的规则，每个颜色都需要相应的分数——也就是一路上捉的妖物来开启，能进哪个全靠小队分得好不好。
所有人眼见光柱出现，都打开芥子囊飞奔，明眼人一看就知金色必然最靠近神木，不抢是傻瓜。
嗯，果然打不开。
他们这一队光是两手空空的就有三个人！
阿尧迎着他们鄙视的目光，撇撇嘴。公仪恕笑笑，直接说：“不如把妖物都给我，我直接从高往低试，能进哪个就去哪个。进去后还要靠大家齐心协力，便不要在门口浪费时间了。”
“可你怎么确认光柱等级高低？”合欢宗李暄呛声。
“那你来。”公仪恕笑着把自己的妖物递过去。
李暄怔住，公仪恕的芥子囊却被人取走，猛地扔向距离大家最近的绿色光柱。光柱“唰”一声扩大，瞬间将他们这一组吸进去。
“谁……啊。”李暄本还很愤怒，循着黑手的方向看过去，诰岚满脸冰冷，眼神□□地写着“我扔的，怎样”。
“啰里八嗦。”
诰岚取出竖琴，抬脚往密林深处走去。
阿尧没去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