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的未婚夫爱上她的继妹(1)

秋夜,风雨正大。顺着别墅二楼半开的窗,吹入室内。红木地板溅了水,一旁淡绿的窗帘垂下的角半湿。

如有所感,床上的女子蹙着眉,似要醒来。

女子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乌黑浓密的发散在枕上,映着她极白的皮肤,极红的唇。细白的手在睡梦中也死死揪紧身上的被子,好像在梦中冷得厉害,偏偏额际却起了薄汗,湿了她鬓角碎发。

随着窗外一声突兀的雷鸣,床上女孩好似终于挣脱了梦魇,骤然坐起。

额际冷汗随之落下,手依然死死抓着被面,几乎要攥烂。

床脚小夜灯发出暖黄色的光,照出她面上说不尽的惶恐和——

欲哭无泪的悲怆。

女孩实在不该有这样表情,她可是钟清。

钟家,安城豪门。

钟清,是钟家大小姐,真正的掌上明珠。

就是钟清自己,在上流豪门中也属于人人都赞的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就懂事上进,事事领先。到了该读大学的时候,十七八岁的孩子谁不想海阔天空,离家远远的,尽享青春的自由。尤其是她这样人家的孩子,没有不出国的,可钟清却听话地成了那个例外。

父亲身体不好,需要一个孩子留在身边。家里人少,她只有一个继妹。妹妹比她小三岁,要不是家里拦着,恨不得从高中就要跟当时早恋对象闹到国外去。

钟清没早恋,早早就决定守着父亲,守着钟家。在遇到顾时安之前,钟清甚至都没时间留意任何男生。

所有人都说钟清命好。生得好,家世好,学习好,工作好,就连未婚夫都比别人好。虽是两家联姻,但这可是钟清和顾时安!从相亲一开始,就没人觉得会不成。

也果然,两人顺理成章走到了一起。到如今,已订婚一年,只等明年秋天一场盛大的婚礼。

人人都说命好的钟清,这时候却苍白着脸,攥着锦被浑身颤抖。

面色苍白到,彷佛一抹孤魂。

夜雨秋风,吹动了湿重的窗帘。

钟清慢慢松开了手。她抬眼打量暗淡夜灯下的卧室,一切是如此陌生,又是如此熟悉:这是她婚前在娘家的卧室!

她.....

她,重生了!

顶灯开关就在手边,可是钟清不敢开灯,不敢动。生怕灯光一照,会发现所谓重生不过是她荒唐人生中又一场疯癫的梦。

就是从这一年开始,此后十年,她的人生如一辆脱轨的列车,一路坠了下去。拉不住,叫不回,直到彻底坠落深渊。她的丧礼上,亲人们面色庄严但带着掩不住的轻松:终于死了,所有难题,迎刃而解。

钟清下颚止不住颤,抖得牙齿发出控不住的碰撞声。寒意从她的骨头缝里冒出来,任凭她把棉被裹得再紧,都挡不住从身体深处漫出的冷。

她轻颤的手,终于落在了自己脸上,狠狠一掐。

疼。

泪水顺着她白玉一样的面颊滚滚落下。

她真的重生了,不是梦。

她真的回到了二十五岁这一年,此时一切还没有发生。

甚至没有人知道,看起来永远温柔冷静的钟清,在二十五岁这年,热烈地盼着明年秋的那场婚礼。

年轻的钟清矜持,连这热烈的盼望都是悄无声息的,偷偷的。

最累的时候,整个人都好像散架了一样,可只要想到那个人——,二十五岁的钟情就会躲在洗手间对着镜子傻笑。再走出来,她又是那个清冷能干的钟总监——钟氏企业未来的接班人。

钟清能干,钟清优雅,钟清温柔,钟清懂事。

二十五岁的钟清,爱着她的未婚夫——顾时安。

深沉地,矜持地,安静地。

窗外雨声又大了,之后的一幕幕闪过,明知道隔着十年,也挡不住那种彻骨的寒冷。

一直对她视若己出的继母质问她:“你还要怎么折腾你妹妹!”“那可是你亲妹妹!你就真的一点都容不下她?”

三十五岁的钟清青白着脸,梗着脖子,不松口。

继母声泪涕下,似乎在那一刻彻底对钟清失望了。钟夫人说:“你走吧,你容不下安安娘俩,这个家也容不下你了。”

听到“娘俩”,即使面色早已被各种变故打磨得阴沉冷硬的钟清,枯瘦的脸还是骤然痉挛。

钟夫人视若无睹,继续剖白她的无奈,一如过去的温柔知礼,顾全大局。

“这些年我和你爸对安安都太狠心了!她一个女孩子,离家五年,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得吃多少苦呀!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你!”

“如今她好容易回来了,你还要作?!你是真的铁了心不把钟顾两家作散不罢休呀!”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这个当娘的不可能为了你再次把安安逼到绝路了!为了这个家,我也只能狠下心了!”

“钟清,我自问自己这个后妈做得仁至义尽!从小什么好的都紧着你,对我的安安没有对你一分好!是我,是我害了我的安安呀!你就放她一条活路吧,别再害人了!”

钟清枯干的眼睛没有泪,青白一张脸,瘦得黄皮贴着骨头,鬼一样。她点了点头,她是该离开这里了。

钟夫人的话却没有说完:

“公司那边,有你几个舅舅表兄在,你就不用操心了。”

说到这里钟夫人没敢看钟清的眼睛,只继续道:“你——身子骨不好,好好养身子。仔细想想,为了你,这些年我们这些人操碎了多少心.....想想你妹妹这些年的不容易.....”

“至于公司,你这个样子.....如今也只能指望安安娘俩了,有你舅舅表兄们帮衬.....”

钟清一双陷进去的眼睛,登时赤红如血。

一向喜欢她的顾夫人——她的婆婆,也找上她,第一句话就是:“清清,放过时安吧!”

“这些年他都被你磋磨成什么样了,都不会笑了。你以前明明很懂事很识大体的?”

顾夫人是真的心疼儿子。当年儿子和钟安安做下这样的事,她一直是站在儿媳妇这边的。谁也不能说她这个婆婆不公道,可这些年他们对那两个孩子的惩罚也够了。

她眼睁睁看着好好的儿子变成阴郁的槁木。如今钟安安回来,她儿子才重新又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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