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里位无虚坐，酒客们对于酒楼的再次开业，感到由衷的高兴。
一位名传京城的刀神，一位被枪仙称为大渊第一的刀道高手。
天下有哪个酒楼能有这排面？！
阿秀在后厨担任厨子，她做的菜更是赢得一众酒客的盛赞。
老魏伤势过重，就坐在柜台边收账，小白和王河洛当伙计，顾离则是帮厨。
阿秀刚做完一道菜，不满的看向旁边游手好闲的女人∶“你要是没事，就去倒倒茶，洗洗盘子。”
姽婳眨了眨美眸，立马点点小脑袋，帮忙洗菜择菜。
顾离倒是一愣，他没想到这女人居然真会做这些事，而且还挺像模像样。
但这时，大堂却一阵‘哗啦’声传来，三人一阵惊讶，顾离打个招呼∶“我出去看看。”
……
大堂，
季寒冬一把将王河洛推翻，沿途还撞倒了一张桌子，残羹剩饭糊了他一身。
周围客人们敢怒不敢言，小白勃然大怒，直接冲过去就是将这小子按在地上一顿摩擦。
老魏打了个呵欠；“没事，你们继续吃饭，今天的账都由季公子买单。”
“你又敢打我？！”季寒冬闻言更是大怒∶“我爹是季玄武。”
刚走出后厨的顾离，将菜放到桌上∶“小白，拉出去捶，别在这影响大家喝酒。”
小白嘿嘿一笑，把这货给拖了出去。
王河洛站起身，擦干净脸上的油渍，没说什么就接着干活。
顾离却把他拉到柜台前∶“我说你小子怎么回事？挨揍了都不吭声。”
“又没多大事，不打紧。”王河洛乐呵呵道。
老魏趴到柜台上，无聊打着算盘∶“出息。”
顾离更是恨铁不成钢∶“之前挨欺负忍气吞声就算了，你现在是酒楼的伙计，丢的是老子的人，以后谁欺负你就往死里打，只要你有理，出任何事我扛着。”
说完他又问道：“儒家的功法会不会？”
王河洛心里感动，摇了摇头∶“我只和村里的老先生学习读书识字，没进过朝廷办的学堂，不会。”
侠以武犯禁，更何况是修士，大渊王朝对这方面一向管制甚严。
就连顾离成了修士，都必须去司天监报备。
老魏倒是个秀才，不过他就是个逗比，只会误人子弟……顾离思索一会，忽然想起了一个很合适的人选：
“去换身干净衣服，随我去个地方。”
王河洛没有多问，去到一楼杂物间换了身衣服。
两人刚出门，刚好见到小白，正带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季寒冬回来。
“老大，你带书呆子去哪啊？”
“出去转转，你让这小子打杂，不听话就锤他。”
季寒冬怒了∶“姓顾的，我爹是让你教我功夫，你居然敢这么对我…”
顾离摆摆手∶“拉出去接着捶。小白，以后他就是你小弟了，好好教他做人。”
小白眼睛一亮，四人中他性子最单纯，和个孩子一样，顾离三人都把他当弟弟宠着。
如今终于有了自己的手下，他不禁连忙板起脸，胸口拍的啪啪响∶“老大，我肯定好好教他做人。”
顾离点点头，带着王河洛离开。
马车上，王河洛看着四周景色，没有多言。
而当来到宫城门口，他也只是眼神闪了闪，没有什么惧意。
性子倒勉强算是稳重，就是少了一股锐气，可能这和他从小的成长环境有关……顾离暗中打量身边小子。
守护宫门的几个金渊卫，忙和顾离打了个招呼∶“顾大人。”
“来，请哥几个喝一杯。”顾离乐呵呵的递过一些银子，又热情和这些人吹了会牛皮，丝毫没有在意他们身份低微。
金渊卫除了正常从军队选拔精英，其余能走后门进去的，都是家里有钱又有关系。
和他们搞好关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顾离每次进宫，都会和这群人打好关系。
这些金渊卫，自然更乐意和这位陛下面前的大红人亲近。
一路上，顾离不时和一些宫女太监熟络打招呼，王河洛看在眼里，默默记在心里。
顾离见此，满意道：“虽然我没读过多少书，但也知道不能读死书。老魏他们喊你书呆子，别真成了一个‘书呆子’。”
王河洛点点头。
两人来到文渊阁门前，顾离脸上挂起和善微笑，王河洛却是激动的脸庞通红。
文渊阁，大渊藏书最多之地，其中更是有不少早已失传的秘藏孤本。
这里是天下读书人的圣地。
顾离这次来，发现里面居然有不少学子正在看书，找到魏老头诧异道∶“以前这里鸟不拉屎，现在怎么这么多人？”
“会不会说人话？”孟老头吹胡子瞪眼∶“这地方能随便来？现在不是马上就要春闱，所以特别允许一些人进来看书。”
他又看向王河洛∶“你小子这也是准备押宝？”
顾离一头雾水。
孟老头一愣，给他解释∶“每年快到科举时，京城里老谋深算的那些家伙们，都会各自挑选一些门生。”
后面的话不用再说，顾离也明白了。
要是门生科举表现优异，那这些人也会面上有光，要是门生能中前三甲，步入仕途，那未来更是会成为这些老狐狸的助力。
顾离没好气道∶“我只是闲着无聊，不想看一个好苗子被浪费。”
“再说，我堂堂三品大官，还需要押个锤子的宝。”
对于这话，孟老头相信……眼前小子虽然阴险狡诈，但有自己的底线，不会随便把外人拉入危险之中。
王河洛也相信，虽然相处时间很短，但他就是坚信顾离对自己没有任何算计。
这是一种莫名的感觉。
我是对这小书呆子没什么想法，但对你这老狐狸嘛……顾离拍了拍孟老头肩膀∶“咱们‘第一次’见面，你和我这么熟干吗？”
糟糕，一时没注意……孟老头眨了眨眼睛∶“老夫早就听闻顾刀神大名，早就有心结交，所以一时激动了，呵呵…”
“呵呵…”顾离笑眯眯的不说话。
孟老头无奈干笑两声∶“你以前虽然带着面具，但老夫人老却眼不花，所以第一眼见你就看出了一些端倪。”
“之后又看到你的棋力，和你问的那些事…..而老夫在这破地方实在太无聊了，所以就喜欢瞎琢磨，琢磨琢磨就……”
我信你个鬼，老狐狸，我慢慢陪你玩……顾离没再追问，道∶“无聊啊，那刚好，我把这小书呆子送你当徒弟了，以后陪你解闷。”
这时，孟老头见阁里不少人都望了过来，一瞪眼∶“看你们书去。”
说完他带着顾离走到小桌子旁坐着∶“老夫一个废人，收个屁的徒弟，还有，读书人的弟子是叫‘学生’。”
顾离识趣的帮忙摆好棋盘∶“这小子从没进过学堂，就和村里一个老头读了几年书，结果是他们家乡那里的解元。”
“有个锤子用，老夫当年还是三元及第呢。”孟老头颇为得意。
顾离大惊失色∶“你那一年的学子是何等之蠢？居然让你这老梆子得了第一！”
“……”
“小王八蛋！”孟老头一怒之下就要掀了棋盘。
顾离忙死死按住∶“冷静，冷静，怎么开不得玩笑。”
又转头道∶“书呆子，自己去看会书。”
王河洛明白两人是有事要谈，点头走远。
顾离忙安抚暴躁老头∶“给你送个好苗子你还不乐意，这样，我再帮你顺便报个仇好了。”
“少忽悠老夫。”孟老头烦躁的喝口酒∶“老夫一向与人为善，哪有什么仇什么怨。”
顾离微微倾身，低声道∶“妖后误国。”
孟老头浑身冰凉，不敢置信的看向眼前小子。
顾离继续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姜澈，就该知道我和上官言的关系，当年是冯家家主入太子府查获罪证，我自不会放过他。”
孟老头叹息一声∶“就算陛下与你做了交易，可你若真惹下大祸，他必定会舍弃你。”
这老狐狸还真是…真是深不可测……顾离眉头微皱∶“你到底知道多少事？”
“你推断出三局棋，陛下要你做….五件事。”孟老头坦然道。
顾离一直都有种感觉……自己来到京城后，所作所为全围着‘非黑非白’这四个字。
还真是看走了眼，这老狐狸真是招惹不起……
孟老头神情萧索∶“老头子无儿无女，说的好听是守阁人，其实就是先帝画地为牢，把我禁锢在此地。
“只有太子殿下，他时常会带酒带肉，来陪我这老头子聊天解闷….”
顾离默默听着孟老头回忆和上官言的往事。
“当年那小子说要出宫游历一段时间，结果再回来时，却拐骗了一个小姑娘当媳妇。”
“小姑娘人漂亮，性子也好，不仅时常照顾我这糟老头子，每年还会做身新衣服送过来。”
孟老头从桌子底下又摸出壶酒，递给了顾离。
“两口子都是好人啊，还说等老夫老了，动不了后，就伺候我，给我养老送终。”
“在出事前，他们两口子还一起来我这喝酒，说是有了孩子，想让老夫帮忙取个名字……”
咔嚓！
顾离的手中的酒壶，被他用力握成碎片，酒水流了他一身，满是刺鼻酒气。
当年，上官言出事前三天，他和爹娘收到了姐姐的家书，信上说姐姐已经有了一个月身孕，再过两个月就会回家
当时娘亲还回信嘱咐∶怀孕头三个月不能告诉任何人，不能乱跑，不能乱吃东西，不能……
但，这封信姐姐却再也收不到了……
顾离涩声道∶“那你帮忙取名字没？”
孟老爷眼里心里也满是痛苦∶“上官晨，男孩女孩都适用。”
上官晨，没能来到这个世界，没能见到自己的父母，没能能见到外公外婆……
我连一声舅舅，都没能听到……
“哈哈…”顾离笑着擦了擦眼角∶“好名字，还有酒没，我必须敬你这老头一杯。”
孟老头递过酒，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顾离敬了次酒，亦落下一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