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珠看到自己大哥居然先一步来到这里祭拜陆元淳,那一瞬间,她顿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都是多余的。
陆元淳如果在天有灵的话,最想看到的人只有大哥了。
此时沈知仪缓缓俯身用额头抵着陆元淳冰冷的墓碑,不知道在低声说些什么,像是最温柔的呓语。
沈钰珠心头叹了口气,如今赵广一死,前仇旧恨,一笔勾销。
可感情能勾销得了吗?
不,不能。
沈钰珠决定不打扰自己的大哥了,连招呼都没有打,带着张妈和金钏儿转身走出了这一片桃花林。
现在是冬季,桃林显得光秃秃的分外得难看,不过等到开了春,一定很美。
沈钰珠刚走出了林间的小道儿,突然迎面走来一个人。
那人没有骑马,只是将马缰牵在了手中,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他穿着一袭玄金色锦袍,五官清冷如玉,一如既往的冷,让人觉得能冰进了骨子里。
通往陆元淳衣冠冢的路只有这一条,沈钰珠就这么直直撞上了陆明哲,没有丝毫退避的余地。
两个人那一瞬间都愣在了那里,沈钰珠身边跟着的张妈和金钏儿却是狠狠惊了一跳,忙护在了沈钰珠的面前。
随后四周瞬间飞身落下了十几个天机门的死士,千山和百川一左一右几乎是凭空出现,一时间将沈钰珠护得严严实实。
鉴于面前的这位陆家长公子之前有前科,沈钰珠周边的人瞧着他都有些忌惮。
陆明哲见到沈钰珠的那一瞬间眼底掠过一抹诧异,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欣喜。
人人都说时间能够让人淡忘一切,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真正经历过什么叫刻苦铭心。
他爱惨了面前这个无情的女人,爱到了发疯的地步,却换来如今这般的结果。
她这是将他当做洪水猛兽了不成?
他的视线贪婪的裹向了沈钰珠,落在了她明显有些不一样的腰身,眸色瞬间化成了冰。
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她了,慕修寒将她保护得太好,他没有丝毫的机会。
此番刚一见面,不想她身边的人倒像是怕他能对她怎么样,一个个表现出了这般的鬼样子。
陆明哲的眸色微微一闪,冷冷笑了一声,已经再无话可说。
他牵着身边的马,朝着桃林深处的方向走去。
千山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家世子爷还拽的家伙,顿时觉得不舒服得很。
眼看着这个家伙现在落了单,能不能一刀砍死他,替世子爷绝了后患。
他握着刀柄的手指紧了松,松了紧,到底还是没有下手。
沈钰珠眼见着他朝着林子深处陆元淳的衣冠冢走了过去,本来真的无话可说,可还是不得不低声道“我大哥在元淳的坟前。”
陆明哲脚下的步子一顿,再也不能走出一步。
他们所有这些有的没的人,加起来在陆元淳的心目中都抵不过一个沈知仪。
有沈知仪在那里祭拜,他们所有人当真都是些摆设,没有丝毫的意义。
看到陆明哲停住了脚步,沈钰珠松了口气,再不多话,带着一群将她护得严密至极的人,走了出去。
只听得沈钰珠的脚步声已经走远,陆明哲才缓缓转过身看向了沈钰珠的背影,却因为她四周的人太多,看不真切。
他藏在宽袖间的手早已经攥成了拳头,因为太用力,骨节有一丝丝的发白。
定了许久,陆明哲才放弃了继续走进桃林深处祭拜自己妹妹的打算,脸色灰败沿着来路缓缓走了出来。
沈钰珠回到了永宁侯府。
没有魏氏母女的搅合,慕修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慕侯爷已经做了甩手掌柜。
如今慕家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堆到了沈钰珠这边,又是一年的年关了,这一年总觉得过得太快了。
年关下,永宁侯府庄子上的那些管事的带着特产账簿纷纷涌了来,需要沈钰珠将账册对出来。
永宁侯府的门第实在是太大,如今更是在慕修寒的执掌下达到了鼎盛时期。
之前还有陈家能和慕家分庭抗礼,现在慕家可谓是一家独大,即便是陆家这些日子的势头猛增,可在慕修寒的功勋面前都算不上什么。
皇上的赏赐,庄子上来的人,世家大族为了巴结赶来送礼的……
府里头,府外面的。
沈钰珠作为慕家少夫人,如今俨然是当家主母了。
只是这极端的权柄也带来极端的劳累。
沈钰珠刚沐浴后走进了书房,就看到新多出来的账册像是小山一样堆着,这还不算她自己经营的毓秀街的买卖。
沈钰珠一阵阵的头大,张妈倒是想帮她,奈何也是上了岁数,自己个儿岁数都算不清楚了,哪里还有那精力看账本。
春熙现在也走了,况且春熙是嫁出去的姑娘了,也不是沈钰珠身边的掌家婆子,她哪里能强行将春熙留到她的身边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