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寅现在第一次细看这名字叫做殷风硕的随意蹲着的老头子。
那本来该宽松的灰色锦缎袍子，宽大的袖子被几根红绳子绑在细看粗壮的手臂上面。紧紧缠着高高鼓起的二肱肌，所以不是很明显。
那好像文人的灰色儒袍下摆被两个架子夹在腰部，却是直接穿了一条方便行动的紧腿裤。那腰间的紧绑着的明黄腰带——细细比量，居然是瘦弱郝寅腰部近两倍宽！
以前的老头子殷风硕虽然也是绑着二肱肌露出手臂的，一年四季如此，被人嘲笑说眼瞎看不出来自己没有袖子。
以前的殷风硕没有也把下摆绑起来，没有可以拿出那天简朴又透着威严的明黄腰带。没有腰带束腰的宽松儒袍老头子在多数人眼中就是个聋哑破老头。
错了！都错了！瞎的是说面前这个头发花白有点稀疏散乱不扎的眯眼老头瞎的人！
郝寅觉得自己面前是一头卧着的强壮虎王，觉得面前是一个要扑咬他的凶猛巨熊。
郝寅是第一次面对威压如此真实如同让面对他的人背着大块石头的老人！
郝寅嘴角带着颤抖的扭曲笑容，已经有了死意的郝寅却是连连后退，带着扭曲的嘴脸，流着断断续续的眼泪。
郝寅撞着什么东西了。
郝寅向后面撑在地上的手摸到什么略显干涸又黏糊糊的东西了。
郝寅的臂肘触碰到软中带硬的东西了。
郝寅的鼻子也开始奇异的抖动了。接着郝寅浑身开始颤抖。郝寅哭着笑着低头眯眼看着自己骚气冲天的打湿的裤子。
郝寅突然浑身无力，郝寅闭着眼睛开始往后面躺下，郝寅带着投机取巧成功了的微笑——闭着眼睛躺倒也不会痛的～我可讨厌痛了～
反正后面不用看也知道了是个尸体不是？我郝寅又聪明一回！舒舒服服躺下去～躺下去就什么都结束了。一切的一切！
可是在前面的还是半蹲着眯眼笑嘻嘻的头发散乱稀疏的无动于衷看着好戏的殷风硕眼中——本来好像从此就会和人的世界诀别的准备惬意躺倒在背后断头尸体上面的扭曲哭泣笑脸的郝寅身子突然僵住，接着郝寅开始流虚汗，开始咬牙切齿开始拼命做起仰卧起坐后半部分～
不知道郝寅为什么不去依赖那算是第一次沾满不属于自己鲜血的撑地手掌。郝寅慢慢的如同某种呆蠢动物扭个头一般。
郝寅被泪水和汗水“洗脸”的面颊快要露出比较自然的微笑时。
“呃！”郝寅的多处暗伤开始爆发，浑身难受无力，身子如同失去大脑的控制开始直线坠落！
郝寅猛的睁开眼睛露出瞬间错愕至极的表情后，回到那副有点假的惬意而放松的表情。
郝寅的背部已经挨到地面上那半倒着的新鲜头颅的头发了。
“好了！我也看够了！也满意了！也知道了！你～还不错嘛。”殷风硕猿臂一卷，背后惊堂大鼓的坚硬支架就被不看一眼背后的笑眯眯殷风硕撇断，投掷而出。像是戏耍赌博娱乐的掷酒壶一般轻松。
那巨大而结实的木柱子被殷风硕原地不动给轻松投掷到郝寅脑袋后面。
以不可思议的斜插方式，那木柱子给了睁开再次流泪眼睛的郝寅一个结实的倚靠。
“为什么？”郝寅浑身疼痛靠在木柱子上，脑袋斜着看一下。
那两端破碎的漆黑木柱子下端入瓷砖一寸，和地面呈现一个角度。
果然，郝寅背后就是一个被随意抛开的冰冷尸体。那散乱的同样稀疏散乱的白发瞪眼头颅毫无威慑力。和那个已经翘腿坐着的高大殷风硕完全不是一个世界。
郝寅此时心中一片莫名其妙的冷静，还仔细看了一下那本该第一次见的恐怖？头颅。
只见，血肉模糊而且已经暗红飘着淡淡臭气。
裂痕有点怪。喉结的骨头被打碎，白粉灰白有着碎片。喉管红艳可见。筋肉好像还能蠕动，十分鲜活。
以喉结为界，界线是四个半圆形圆洞。尸体的断头处也是整齐的四个半圆形洞洞。连接起来了的话～
郝寅本就灵活的脑袋浮现出一个场景。
一个高大的人伸出四根粗壮手指并起来如同带刺铲口。手臂弹出击中正在惹怒高大之人的喋喋不休喉结下垂，喉管扩张的人。
“没错。他是我亲手杀的。你应该讲过几面啊？”殷风硕放下粗长左腿，那长长猿猴一般的臂膀往回用硬茧子密布的臂肘固定在红木倚靠后面。仰起头霸气躺在倚靠上。
随意而洒脱的姿势完全不见平日里人们面前的疯癫聋哑模样。
“他——”郝寅直直看着殷风硕闪烁的眼睛准备回话
“啊？！看我这记性～不是我把他打了几个耳光给他把一直装模作样的头巾给打飞出去了？怪不得你不认识这个外面执法堂的高伊了，不怪你～不怪你。”殷风硕坐直身子一只大手抚摸着红木把手眼神怪异好像话中有话。
二人大眼瞪小眼沉默半晌。
“啊！对了～我问你～你恨吗？”殷风硕露出好戏开场的期待表情不过这次兴趣稍减好像拿到了半个剧本。
低头看着满手腥臭黑红的半个仇人之血的郝寅沉默许久。好像对于本来应该珍惜的暮年生活完全不在意的殷风硕就这么直直看着低头的郝寅一举一动。兴致还是有的。
“恨又不想去恨不能去恨，但是我肯定我恨！我恨啊啊啊！”只见不知道想起什么的郝寅眼睛血红仰头咆哮着。那脆弱的身子此时仿佛拥有无限力量！
“哦～无趣的答案呢。本来按套路出牌的话，我这个帮你杀了半个仇人的有点武功的老头子肯定要收你为徒再费尽心思帮你洗精伐髓？最后你慢慢成长最后报仇雪恨和你那妹妹团聚？结局美好？可以啊！当然可以！只要你能给我值得我这个极皇门第四把交椅的铁臂猿殷风硕所需要的所有东西。赤心果。你知道吗？”殷风硕面无表情说出让郝寅充满希望又疑惑的话语。
“赤心果？”郝寅被极皇们束缚到现在怎么可能知道这个极其珍贵的疗伤救命之物？！
要是龙涎香在此也会震惊！赤心果？！补断经，滋骨髓。修淤积，换骨骼！这是龙涎香这一次一个人独有的宝典中的记载的赤心果的功效！排名甚至不详。记载稀少甚至生长环境也记载模糊！可见稀奇！
“罢了。不提这个，只是我所修习的功法让我臂膀和手腕关节骨髓日渐磨碎，如同碎骨刺肉，日日消磨着我的内力和忍耐力。不时疼痛过火的我只能胡言乱语疯疯癫癫转移注意力，有时候失手～这个指着我鼻子骂的不凑巧的高伊不就是下场？”殷风硕表面完全没有那种忍着磨碎骨头，骨头扎肉的折磨巨疼！一副说着假话好像是他人之情况的不在乎的模样。
“话说。你——为什么不问你想要知道的事情？还是不相信我？或者是你此时的心情？”殷风硕那稀疏白发好像让郝寅感受到一种忍耐力
“殷大师完全没有必要骗我，我一无所有没有可以被欺骗的价值。废人不吝的我就是想要知道答案也没有一星半点那什么赤心果的皮毛可以给殷大——殷？”郝寅不知道，他开始疑惑怎么称呼对面的殷风硕时就是一种不言自明的重新的信号。
“很冷静。可以说你的冷静简直就是对你那此时受了无数苦的马上就要被送人的妹妹来说就是地狱般的冷酷无情了。”殷风硕表情开始高兴起来，那夸张的嘴角和黑白交错的大獠牙像极了原始猿猴。
殷风硕的弱智丑笑猿猴般表情和冷淡话语让郝寅意识到了什么。
郝寅手指开始颤抖，脑子一片浆糊！
受了无数苦？！为什么？！凭什么？！我妹妹！我妹妹！郝恋懂事温柔不发脾气忍耐力强还美貌无比！你们他妈的有什么资格让我拿完美的妹妹受到一点点苦？！
“你们他妈的有什么资格让我妹妹受到一丁点苦——”郝寅愤怒的不行他从来没有如此愤怒憋屈过。简直比那次被丢进粪坑还要让他生气！
可是。郝寅的两颗臼齿掉落了。
“别丧家犬一般乱吼。我们猿猴最和狗狗不待见了。我们的确没资格。可是你更没资格在一个主宰你全部的可能救你的人面前乱吼。”殷风硕把骨头开始扎心般刺痛的打完巴掌的大手放在腹部按着。
“咳咳。西马？酒遮阳？”郝寅牙齿进风透气说话搞笑而怪异。
郝寅脸颊一半肿的如同猪头。那口中的鲜血被郝寅想要吐了可是又觉得这稀薄的没什么味道的只属于自己血可是自己仅有的了。除了心中愈发清晰甚至长大了的妹妹一般。这稀薄的被人打出来的血是自己要拼命珍惜的。如果他不珍惜了。那活着就是折磨自己了。
“我们现在没什么友好关系。话也不能说多深。不可能掏心窝子说话。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