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赏赐,让宁惠夫人府上下人心振奋,里里外外的奴仆一如既往地发挥主观能动性,争先恐后地翻出红绸彩帛,大小灯笼,张灯结彩。
等叶雨潇又睡了一觉出来,宅子已经变了个样儿。
她站在廊下,瞠目结舌地看了一会儿,道:“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要成亲了呢。”
周妈妈拎着个五彩斑斓的宫灯过来,笑着接话:“夫人,成亲哪有今日高兴。”
叶雨潇来了兴趣:“此话怎讲?”
周妈妈笑道:“成亲,嫁得再好,也是给别人家做媳妇,再没有熬成婆之前,处处得看人脸色。咱们夫人可是自立门户,挣自己的钱,吃自己的饭,得自己的赏赐,腰杆挺得直直的!”
完了,连周妈妈都被她带坏了。不对,这跟她没关系,肯定是被顾清颜洗了脑。叶雨潇瞧了瞧周妈妈手里浮夸的宫灯,跟着笑:“那我再不嫁人了,一辈子自己过。”
一辈子自己过?那颍川侯怎么办?小纂急得直瞪眼:“周妈妈是闲话听多了,今日觉得扬眉吐气而已。”
“什么闲话?”叶雨潇好奇问道。她每天两点一线,还真没有听到流言蜚语的机会。
小纂哼了一声:“瞧不惯夫人开医馆呗,这次夫人受了皇上的嘉奖,看他们还敢说什么。”
“他们哪还顾得上说什么,嫉妒都来不及了。”周妈妈终于体会到了小纂的良苦用心,适时接了句话。
行了,行了,知道她们恨嫁的心了,叶雨潇四下一瞅:“那也不至于把家里布置成这样吧?”
“夫人,这样子不好吗?还不够喜庆?”周妈妈很疑惑。
“喜庆,喜庆!很喜庆!”真是的,继续当个甩手掌柜不好吗,非要跟周妈妈讨论审美的问题。叶雨潇暗暗地给了自己两巴掌,结束了这个话题。
她在家狠狠地补了两天觉,第三天便恢复了生物钟,天色初亮时,人已经在小药库里,鼓捣药材了。
一时小纂高高兴兴地来报:“夫人,平南王府的人来了!”
叶雨潇赶紧放下药材,擦净了手出来:“是我表哥还是表妹?”
“是王爷和王妃带着两位夫人,还有三小姐来了!”小纂笑着道。
“外祖父、外祖母和舅母们来了?”叶雨潇喜出望外,提起裙子,拔腿就跑。
小纂紧追在后,心道周妈妈说得有道理,这若是做了别人家的媳妇,岂能在家提着裙子跑?
叶雨潇一口气跑到厅里,果然是平南王府的长辈们带着顾如烟来了。她气喘吁吁地行了礼,道:“该我去给外祖父、外祖母和两位舅母请安的,倒劳动你们来看我,这怎么过意得去。”
“自家人,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平南王妃招着手,叫她近前,亲自取了手帕给她擦汗。
平南王已是倒背着手,在厅里厅外转了好几圈了:“我们主要是来瞧瞧你这宅子,自打你搬进来,还没来看过,也不晓得你住得属不属意。”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平南王妃马上瞪了他一眼,“主要看宅子?难道不是主要看潇潇?”
这有区别吗,看宅子也是因为关心她嘛。平南王万分委屈,但多年的婚姻生活让他明智地选择了闭嘴,老实受训。
韩氏和江氏见惯了这场面,各自低头偷笑。
叶雨潇也偷偷地笑了一会儿,带他们里里外外地参观,聊宅子,聊丁孟泽,聊薛静妤,聊青霉素,最后一圈逛完,又回到了厅里。
叶雨潇这宅子,面积不大,布置得却干净舒适,奴仆们亦规矩知礼,伺候得周到。平南王放了心,聊起了时事:“太医院所购的四千瓶青霉素,已经连夜运往了北边,看来皇上这次是铁了心要收复失地了。”
青霉素的确是战场利器,皇上倒是挺会用。叶雨潇道:“我交付青霉素的时候,教过太医如何使用了,想必他们会把随军大夫教会的。”
注射青霉素,需要用到注射器,不过这个她不担心,皇上富有天下,哪会缺水晶。
平南王才不是要跟她聊这个:“上次招抚羌人十部,全凭颍川侯一己之力,此次出征,只怕多半还是他挑大梁。”
她的外祖父,是来告诉她欧阳晟的动向的吗?叶雨潇抿嘴笑了笑,道:“身为武将,出征打仗乃是职责所在。”
平南王想说的也不是这个:“颍川侯若真能为皇上收复失地,皇上必将封他为王,到时他权势更盛,与你……”与你复合的几率,就更低了。
叶雨潇才懒得去操心这种事,笑道:“若真封王,他可算是一步步又走回去了。”
等等,好端端的,外祖父为何要跟她说这些!难道她跟欧阳晟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事儿,大家都知道了??
我的天哪!
叶雨潇不敢再深想,更不敢再接话了。
还好,没过一会儿,有前来道贺的人登门,两位舅母帮着招待,叶雨潇也便趁机溜了。
值得一提的是,道贺的人里头,有延安伯家的二小姐邱淑臻,也有魏国公府的大小姐孟丽英。她犹自记得在鲁王府时,这二位对她的冷嘲热讽,今日她们却似变了个人,恭维的话都翻出花样来了。
前倨后恭,不过如此,顾如烟很看不下去,言语忿忿,叶雨潇自己见惯了世态炎凉,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一笑了之。
一时道贺的人告辞,平南王等人也准备回家,顾如烟表示想留下陪陪叶雨潇,自然无人有异议,于是其他人登车归去,顾如烟则跟着叶雨潇到了小药库。
小药库的大桌子上,摆满了药材,还有数个已盛有药物的擂钵。顾如烟好奇打量,叶雨潇向她解释:“你们来之前,我正在制药,因为赶着去迎你们,就先搁这儿了。”
顾如烟瞧见了天平,拣起一个小砝码,在掌中颠来颠去:“表姐,你好容易歇几天,却躲在家里制药?”
“我惹阿晟生气了,这不想着亲手做点东西,向他道歉么。”顾如烟对她跟欧阳晟的事儿很清楚,叶雨潇便没瞒她。
做药向人道歉??这不是咒人生病么?亏她想得出来!顾如烟目瞪口呆:“表姐,你哪怕绣个荷包,也比送药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