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比起保护,他更喜欢厮杀。
徐默横冲直撞去，将云海里的那些鬼核，尽数收割了干净。
这只不过是收尾动作。
那些鬼物原本就因为宗昙,失去了行动，收割对于徐默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但收割的快/感，不断在他脑海里浮现，使得他变得兴奋。
之前有陆子珩的阻挠,一切都无进展顺利。
现在唯一的敌人,便只有前方异鬼，行动起来变得更加容易。
徐默的身影在云海之中穿行，像一个无情的刽子手，鬼核很快便从底部缓缓冒。
无数球状物在黑暗中发暗淡的萤火之光,堆沙成塔，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几乎要压过那些正在收割玩家的光柱。
殷长夏站在风雨飘摇之下，只是安静的抬起了手,像是场上唯一的指挥家。
他的面上没有半点表情，被翻滚的云海所隐藏，嘴唇嗫嚅着一串音节。
“这是你为自己选的结局吗？陆子珩。”
凶宅因为新的镇棺人得稳定,彻底发挥其作用。
鬼核在没有任何难度的情况下，被转化成了绿『色』发亮的魂珠。殷长夏所在的地方,就像是一座大型的坟茔,无数魂珠围在了他的身边。
这段时间当中,殷长夏拿了怀中的附灵之物：“樊野！”
一道虚影现在了他的面前，看上去无比虚弱。
樊野的身仍只有十岁大小，已经没有过多的鬼，连维持现在的样子都快成问题。
“又想让我做什么？”
殷长夏朝上方望了过去,那是游戏大厅的残骸，曾经压在每一位玩家的头顶，如今只剩下了这样凄惨的模样。
他在陆子珩最后的呢喃当中，知晓了通关家园的第三条件。
倘若能够彻底探查来，就能唤醒洛璃。
但前提……
他需要有人为他办这件事。
殷长夏：“想恢复鬼吗？”
樊野眼神发亮，随后又戒备的问：“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殷长夏：“我给你鬼核，让我看看你半鬼王时的真实样子，作为交换，尽情去碾碎它们。”
樊野将目光放到了前方，发现殷长夏的目光落点，一直都放在‘裴铮’身上。
“包在我身上。”
樊野低低的笑了起来，玉雪可爱的小脸变得狰狞，“爸爸，你可要好好的喂我，你让我等太久了。”
这声‘爸爸’，说软不软，倒像是威胁。
不过令五区的玩家们没想到的是，哪怕是半开玩笑的说辞，半鬼王都不这样低头。
但殷长夏做到了。
殷长夏似乎早已习惯，完全没感觉到半点不妥：“我喂你吃，你也要吃得下。”
樊野『舔』了『舔』嘴唇，透着几邪气，和他如今年幼的面貌完全不符：“你之前偏心宗昙，现在终于轮到我了，你说我吃不吃得下？”
樊野现在无比期待了起来，连魂也有了精神，比之前的萎靡不振，变得凝练了许多。
殷长夏这么说，就说有许多魂珠！
樊野猛地向前，鬼爪伸长，朝着那些触手去。
“咦……切不断？”
殷长夏沉了脸，果然连半鬼王也切不断这些触手：“那就加大量！”
徐默还在陆陆续续的收割的鬼核，那些都是被诅咒之物吞噬后，变成爆炸鬼之后的玩家们。在被收割之后，反倒从云海之中得到释放，像是一个久经牢笼的囚徒，想要逃离躯壳一样。
光柱争先恐后的袭来，将玩家们的尸身继续吞噬。
一时之间，将这里映得犹如昼。
殷长夏神『色』微冷，魂珠围在了他的周围，仿佛一只只萤火虫。
“你要多少，我就给多少。”
樊野轻笑了一声，这种自大的话，也就殷长夏说得口了，可真是傲慢啊。
不过他不怀疑这番话里的真实『性』。
只有殷长夏做得到。
樊野的攻击更猛：“真是千载难逢的机……”
夏予澜、洛璃，都成了鬼核。
他们是吸收不到这些量的。
殷长夏没有选择的机，他只能选择一人——
那便是他樊野！
远处的凶宅发了『色』亮光，鬼核一颗颗的徘徊成型，就像是候鸟朝着十区飞去，又一排排的飞了回来，在天空形成了一个大圈。
在这样震撼的画面之下，所有玩家都停下了厮杀，朝着空中望了过去。
他们从未在家园看过这样的场景。
从未。
就连一些对这件事情莫不关心的玩家，也开始留意起了五区。
“还真是厉害，弄这么大的阵仗。”
“肯定是殷长夏，他在直播里，弄的阵仗还小了吗？”
众人：“……”
若说之前殷长夏虏获的不过是一些诸如九区的低级玩家的心，现在这一幕便是震惊了二区三区四区的一些拥有队伍的b级玩家。
声势浩大的场面没有停下，反倒越演越烈。
“这——”
“到底是多少鬼核！”
郑玄海和蔺繁倒吸一口凉气，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郑玄海：“你的阳寿有降低吗？”
蔺繁摇头：“没有。”
令他震惊的理由，也源自于此。
郑玄海错愕：“……那看来是s级道具，降低了载物的使用阳寿。”
这两样东西还真是辅成。
之前殷长夏还受到阳寿的限制，如今这范围将被无限扩大。
蔺繁：“不止有s级道具的影响，恐怕还有一个人的帮助……”
郑玄海知道他说的是谁，表情晦默难测，将目光放到了云海之下的那个人。
真是可悲的人。
逃避到最后，还是选择了末途。
前方的樊野吞入了那些魂珠，眼底满是兴奋和满足。
啊……
这还是他头一次独享。
太可怕了。
樊野为饥饿感是常态，可没想到经由殷长夏的手，产生的魂珠，能将他缺失的部填满。
饥饿感得到了缓解，随之来便是复生来，难得的满足感。
樊野：“哈哈哈哈！终于能摆脱这副该死的年幼的躯壳了！！”
量恢复的瞬间，樊野加大了度，鬼爪终于将触手给切断。
异鬼的触手犹如断掉的毒/蛇身，在地上抽搐了起来，断口处还渗了黄『色』的脓『液』。
然触手很快又复原，根本斩杀不完。
众人的心都跳到了嗓子里，这样完全是无用功啊。
宗昙瞧见了樊野，便知道了殷长夏的打算，悄然间从前方退了下来，将主战场交给了樊野。
然樊野低低的笑了起来，显得几阴险：“想让我的攻击变得无效？你做梦。”
原本断裂的伤口处，竟然开始疯狂生长着绿『毛』。
隔了不久，本该枯萎腐化的家园，就像是沙漠里长了一小片的绿洲。
在那个范围，全都是颤巍巍生长起来的绿『毛』。
触手再朝着樊野攻击，就变得找不清方向。
众人吃惊的看着这一幕：“……简直是专克异鬼啊。”
樊野一脸兴奋的回过头，满脸的骄傲：“怎么样？”
他做完这些之后，身突然变得僵硬。
自己是怎么了？
就像真正的孩子在对父亲撒娇炫耀一样。
樊野一脸的郁闷，他真是保持那种年幼的样子太久了，所成了习惯。
不过……
樊野手更加强硬，绿『毛』已经扩散至附近，形成一个巨大的圆。
里面的绿丝正在疯狂生长，扭曲向上，地面发了微弱亮光，像是夏日的萤火虫一样。
异鬼猛地从裴铮的‘身’里飞，整个身都盘踞在了樊野上方，长大了嘴正要咬下去。
樊野缓缓抬头：“你已经进入到了我的范围里，不如试试看能不能咬下来？”
一切都按下了暂停键。
异鬼不再动弹。
异鬼的牙齿犹如尖锐的钢锯，舌头在里面『乱』舞着，滴落着恶心的津『液』。
它离樊野的头部不过几厘米，地上的诡异萤火，照亮的不光是异鬼那张恐怖的脸，还有身影在逐渐变大得樊野。
众人：“……”
真是惊悚又绝美的一幕。
他们完全无『插』手，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只是所有人都要被这种强大所虏获，像是醉酒一般沉溺到了里面。
众人很清楚，『操』控这一切的人……是殷长夏！
裴铮的身离得樊野更近，异鬼的头部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按住，扭曲起来的仅有身罢了。
尤其是它的身的一半还连接着裴铮，看得人头皮发麻。
宗昙来到了殷长夏的身边，陪伴在他的身侧。
无声的细雪将一切罪孽掩盖，殷长夏便一直这样紧盯着陆子珩，陆子珩原本只是陷进去一半的脸，也快要完全被掩盖了。
殷长夏：“……一个逃了十年的人，本该继续逃下去，主动把一切都背负了起来，这是不是很讽刺？”
那他逃离的十年，又有任何意义呢？
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宗昙：“至少挣扎过吧。”
殷长夏：“挣扎……过？”
宗昙微垂着眼眸，将呼吸埋在他的脖颈之间，像是要沉溺一般：“就像你一样，哪怕痛苦也要挣扎，所对我言……很耀眼。”
很多人已经麻木了。
所当一个人闯进来的时候，不自觉的被吸引。
殷长夏代表的绝非黑暗中的光那么简单。
是勇气。
殷长夏眼眶渗满了泪水，仰着头长长的吸入一口冷空气：“原来他无感知，是凶宅和凶棺给他的惩罚，只要他回来，他就能拿回最想要的东西。”
可生命和感知，是二选一。
这对于陆子珩言，两者同样重要。
殷长夏揪心的疼，回头抱住了宗昙，眼泪渗在宗昙胸前的衣服上：“他最讨厌凶棺……最不喜欢当镇棺人的……”
陆子珩成为新的镇棺人，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这便是答案。
无被切断的因果线，还是用这样残酷的方式，再一次的续上了。
陆子珩的身快要完全被细雪掩埋，双鱼玉佩失去了主人，青鱼和红鱼正在围绕着陆子珩的身来回交缠，仿佛是对他的缠绵和依赖。
殷长夏：“他……变成什么？”
“镇棺人，像我一样。”
宗昙面『色』冷凝的『揉』着他的碎发，看着他失态哭泣的样子，心里更加疼痛。
想要吻走他的眼泪和痛苦。
殷长夏：“那他……”
宗昙：“再次活过来，不过要等到数年之后，他彻底变成半鬼王，成为夏家……新的工具。”
殷长夏自嘲：“……新的工具？”
够了。
这种痛苦的循环，已经足够了。
殷长夏退了宗昙的怀抱，面颊被冻得微微发红：“樊野，我要你帮我。”
樊野缓缓回过头，唇角一抹讥笑：“下命令吧。”
殷长夏阴沉的说：“把异鬼从裴铮的身里打来！”
樊野：“小意思。”
他如今恢复了许多实，正是摩拳擦掌的想要展示的时候。
“需要我做什么？”
殷长夏微怔：“为什么……”
宗昙知道？
宗昙：“我的目光一直在你身上，自然你三番四次的朝着上方看。”
无数次的生死，已经让他们变得默契。
所断掉这份默契的时候，尝到切肤之痛。
殷长夏笑了起来，所当他看到宗昙被人暗算或者遇上危险的时候，如此剧烈的疼痛。
殷长夏看向上方的屏幕：“上去，把它打下来！”
徐默实不够，去不到那个地方。
毕竟这么高，四周红绸和光柱，就全部开始进攻他。
樊野就更不行了，他可牵制异鬼。
宗昙『舔』了下嘴唇，眼底满满的冷光：“好。”
只要是殷长夏的愿望，他都想要为他实现。
宗昙猛地朝着上方飞去，在他离开之后，云海范围就全部消失，鬼物们便不再受到压迫了。
樊野：“……靠！”
没了宗昙的云海，他还怎么碾压这些鬼物？
不过……
樊野轻笑了一声，反倒没有半点不爽，还有种捡到了便宜的躺赢感。
他刚拿回鬼，身正在继续成长，正是兴奋期的时候。
樊野本想只为殷长夏办这一件事，瞧见了‘绿洲’里的异鬼，还在不停的摆动着身。
樊野的脸上染满了阴影：“这种掌控一切的感受，真是好久没让我尝到了。”
想起他在宗昙和殷长夏那里遭的罪……
不是被吊打，就是被吊打。
甚至他还被宗昙恐吓了好多次，根本不敢反抗。
现在能在异鬼身上找回成就感，樊野当然不遗余，眼前的事实证着自己的强大。
不仅仅是给殷长夏看，也是给自己看。
樊野看向了异鬼：“不好动弹了吧？”
异鬼动弹得更厉害，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半鬼王在克制它的事实。它的身躯扭动成蛇，搅在了一起，时拉直时绷紧，想要远离‘绿洲’范围。
樊野脸上充满了恶作剧一般的表情，玩弄着对方，迟迟不让它跑掉。
众人：“……”
真够恶劣。
难道这是厉鬼的通病，就爱看猎物四处逃窜？
郑玄海脸黑的看向了那边的宗昙，玩弄他人，这位是老祖宗呢。
不逃窜的猎物没意思。
或许这是凶棺里的厉鬼们共同的认知。
他可是亲眼看见过，宗昙在外面是怎么撒欢发疯的。
宗昙正在突破光柱和红绸的席卷，丢下了一句话：“快点解决。”
樊野顿时一个激灵，脸上的表情也收敛了起来，心不甘情不愿的说：“知、知道了。”
鬼王的天然压迫，这也是没办的事。
樊野偷偷瞄了宗昙好几眼，目光落在了他手臂的脖环上面，心道早点感情外放，早点发疯不受控制，他可很期待看到宗昙的弱点。
樊野心里美妙的时候，被宗昙一个眼神给吓了回来。
樊野：“……”
他黑着脸，开始了苦工。
驱使童工，简直没人『性』！
樊野正要扭断异鬼脖子的时候，脸『色』苍的发了一个难受的音节：“唔！”
他紧咬着下唇，微微仰头看向天空，鬼核还在源源不断被送过来。
殷长夏给得可太多了，就是为了让他打下屏幕盘，且杀死异鬼。
难怪问他能不能承受。
之前的宗昙，都是在吃下这种东西吗？
不，宗昙变成鬼王的时候，肯定更加痛苦。
樊野额间冒冷汗，骨骼生长了起来，还能听到骨骼的咔嚓声。
他的身也在慢慢变大，十一岁、十二岁……
过多的量，让范围的威变得更强。
就连樊野这个使用者，也没有看过，生命如此蓬勃的绿丝。
殷长夏简直在带他领略，从未见过的强大。
樊野的心脏砰砰直跳，终于认可了殷长夏‘培养者’的身份。
包括那个徐默，不也是由殷长夏一手培养成了b级场的boss？
但凡殷长夏的厉害，恐怕都争先恐后的涌过来，伏跪在他的脚边，祈求他能选中自己吧？
樊野的身打着寒颤，又忍不住沉溺。
“这就是……量！”
绿丝长得已经有一米来高，完全攀附到了异鬼的身上。它异鬼身躯为依托，快速生长了起来。
异鬼发了尖叫：“吼——！”
樊野：“还用身消融绿丝？看来的确比那些鬼更强一点。”
站在后方的殷长夏，依旧没有收回魂珠，在让这一切继续发生。
但河岸中的那些骷髅头，不敢再靠近，纷纷退至更暗处的地方，连看殷长夏的眼神里，也像是带上了畏惧。
旁人都觉得是樊野风头，只有鬼物们能感知得到，幕后『操』控一切的是殷长夏。
没有殷长夏，樊野的招式根本不太厉害。
那么茂密生长的绿丝，谁也没有看到过。
异鬼开始叫喊，仔细听下来，竟然是在用裴铮的声音：“……，杀，我。”
想起刚被窥探记忆的时候，殷长夏的脸沉了下来。
“动手。”
樊野可不多听其他人的话，宗昙那个阴险恶劣的家伙是用量压制，对殷长夏他是真正的听从。
现在连殷长夏都说不要留情，他就更没有任何的同情心了。
某种程度言，新的镇棺人的诞生，压制了他的一部凶『性』，且对殷长夏这唯一的夏家人，生了前所未有的好感。
“嘻……”樊野『操』控着生长的绿丝，飞快缠上了异鬼的身，令它全身上下都长满了这东西。
绿丝如附骨之疽，怎么也去除不干净。
异鬼尖叫得更大声，用了短尾求生的办，竟然当场舍弃了头部，直接逃离到了岸边，犹如巨蟒那般一头栽到了河岸当中。
裴铮的身，也在被它扯着走，即将要栽入河岸当中。
樊野歪着头，面容天真，眼睛里毫无温度：“休、想、哦。”
无樊野再如何让人心惊胆颤，都不及『操』控他的那个人。
众人恍然间从樊野对敌的邪『性』和凶『性』当中，看到了樊野后方安静站立的人。
只因能够『操』控这些厉鬼的人，便只有他——
殷、长、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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