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我做事就是这样

深更半夜。

正殿前的广场上,寒风之后,下起了小雨。

王知风吃力地拖着二人,终于抵达后,正杵着膝盖喘气,只见陈十七两只手分别拎住两人衣领,将他们带到广场正中央,正对着正殿大门跪好。

王知风心想,陈兄难道是要把他们交给掌门真人?不过这样也好,这事涉及到楚国和山海宗,还得掌门真人这种级别的人出面处理才行。

陈十七站在二人身旁发呆,忽然想到了什么,蹲下来盯着之前愿意回答他问题的这人看,这人眼中满是祈求的目光,嘴里呜呜渣渣,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但他得到的,只有陈十七冰冷的笑容。

陈十七抬头看了看天色,思考了一会儿,对王知风道:“你在这盯着他们,别让其他人碰,我去做点事。”

“陈兄!”王知风叫住了转身要走的陈十七,“你若是走了,他们有更多的同伙来了怎么办?”

“前面是正殿,杨......掌门在里面,谁敢在这对你动手?”陈十七本想直呼杨廷铮的名字,但看着王知风的脸,还是说了掌门二字。

“也是,陈兄说得对,这好歹是我们的地盘啊,陈兄你去吧,我一定看好!”

半个时辰后,雨越下越大,陈十七回到了广场上,还带来了一个五花大绑的人。

王知风惊疑问道:“陈兄,这又是谁啊。”

“余震。”

三个光明司奸细在广场中央一排跪好。

夜色渐退,晨曦自雨幕中落下,青山观弟子开始三三两两的出现,看到广场上景象的人们纷纷指指点点,不少好事者驻足围观,认出站在一旁的乃是云汉峰的陈十七,却又看见陈十七手中的匕首和溅在衣服上的鲜血,不敢上前询问。

随着朝霞蔓延天际,众多弟子撑着雨伞,在广场上围成一圈,看着大雨中跪着的三人。

新到的余震被陈十七两下制服后便带来了这里,他本还不太明白事情的原委,但看清跪在自己旁边的两人后,知道肯定是他们把赵人美由他运送的消息说给陈十七了,一直怒视着身旁的二人,脸色就如同刘广阳死前那般有恃无恐,偶尔也怒视向陈十七与王知风。

陈十七环顾四周,见围观弟子里三层外三层。

人已经足够多了,那便做事吧。

陈十七活动了一下淋了很久的冷雨后有些僵硬的脖子,说道:“打扰大家了。”

只有这一句话,众人不明就里、面面相觑,却见陈十七走到跪着的三人中其中一人身后,匕首架在了他脖子上。

然后割喉。

一刀接着一刀……

陈十七每一刀用力都很轻,他要确保跪着的人挨足够多的刀,确保能深刻的体会到死亡的痛苦。

围观人群中不少人被这场景吓得后退,几个女弟子捂住嘴巴,轻声叫了出来。

随着第一个人死去、倒地,陈十七来到第二个人身后,匕首再伸入其咽喉间。

王知风走过来,语气有些僵硬说道:“陈、陈兄,他不是回答了么,并且他能帮我们去问......”

陈十七的手继续一刀一刀割动。

他面无表情回答王知风道:“我说了给他回答问题的机会,又没说回答后就能活命。”

“但你把他们杀了,之后的线索怎么办?”

“他们受到死亡威胁而说出的话,有可能是假的。他们的话有助于让我了解这件事的全貌,但我不会直接相信。我在这杀死他们,目的就是给人看。我跟你说过,我杀人前一定会先警告,这就是警告。今天往后的很多天里,我会杀很多人。”

“可是......”

王知风无言以对。

匕首之下这回答了陈十七问题的人,并主动提出帮他打听消息的人,喉咙已被完全割破,没了声息。

陈十七走到余震身后。

余震大口喘气,之前的镇定嚣张之色完全不见,他不断呜呜呜地想说话,他想跟陈十七坦白,他在此时完全体会到了死亡的恐惧,他想把所有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他想说真话。

但匕首已在他喉咙上割下了第一刀。

余震像许多临死之人那样,生平的画面在眼前浮现,他有家人,有朋友,有青梅竹马的妻子,还有三个情妇,他有前途,很多人拼命来巴结他,他有背景,有势力,他无所畏惧。

他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在睡梦中惊醒,然后被人两拳打晕,接着就当众处决......

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霍纲挤出人群,惊讶地看着陈十七,以及地上的三具尸体。

陈十七也看向他。

陈十七说道:“刘广阳也死了,在上德峰东北方的荒山上,那个山洞挺好找的,师叔要不自己去看看?”

霍纲怔在原地许久,视线移向陈十七身旁的王知风,认出了他是神策堂弟子,怒问王知风道:“你在这干什么?”

王知风支支吾吾道:“师父,我跟陈兄关系比较好,所以帮帮他......”

霍纲把王知风拉到一旁,仔细询问,不时回过头来看一眼陈十七。

然后到来的是萧阿约。

“陈十七!”萧阿约来到陈十七面前,厉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人,你疯了吗?”

霍纲走过来拉了拉萧阿约的衣袖,靠近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小美人被抓走了!?”萧阿约再次看向地面尸体时的目光中,再无质询,而是无尽的愤怒,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手足无措地左看右看,视线在三具尸体与陈十七之间来回,一会儿后才问陈十七道:“你问出小美人的下落了吧,告诉我她在哪,我一定不会让她有事的,我......”

一道天光从天而降,众弟子纷纷散开,撑着纸伞的杨廷铮在光中现身。

“师父!”萧阿约跑过去抓住杨廷铮的手臂,“小美人被光明司的人抓走了,我得去救她,师父您帮帮我。”

杨廷铮盯着地上的尸体,缓缓闭上眼,利用护山大阵加强自己的力量,瞬间神识笼罩住整个青山观,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感到天空中有一道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

几息之后,杨廷铮道:“赵人美已经不在山上了。”

萧阿约面色呆滞:“那、那怎么办。”

杨廷铮来到陈十七面前,说道:“没有想到。”

不知道他说的没有想到,是说没想到陈十七会杀人,还是在指别的什么,陈十七并不在乎。

陈十七看向萧阿约说道:“我会把赵人美带回来。”

萧阿约带着哭腔道:“你带,你怎么带啊!她在哪你都不知道!”

杨廷铮神情依然平静,突然问陈十七道:“我能帮你什么?”

陈十七这才看向杨廷铮的眼睛。

古井无波,什么都看不出。

杨廷铮将伞向前伸,遮住已全身湿透的陈十七。

陈十七缓缓说道:“帮我跟宋国皇帝说一声,让他转告楚国皇帝,或者山海宗。”

“从现在开始,所有经手了绑走赵人美之事的人,力夫、漕运、当官的、修仙的,都得死,所以剩下正准备经手这事的人,要想好。就不说什么毫毛不毫毛的了,如果她落下残疾,楚国换一个皇帝,如果她死了,山海宗灭。”

听完这番话,纵然是始终平静的杨廷铮,见了无数大场面的杨廷铮,也不禁眼睑微颤,他沉默了许久,点头道:“好。”

陈十七看向天际边缘升起的太阳,问王知风道:“我今天就下山,去追抓走她的人,你能帮我一些忙,跟我一起去吗?”

王知风不知所措。

杨廷铮看了一眼霍纲。

霍纲立即对王知风说道:“帮他做完这事,你做我第一个亲传弟子。”

此时人群再次散开,来的是张叔夏。

“这怎么了?”张叔夏茫然看着场间众人,问杨廷铮道,“师父,发生什么了?”

萧阿约扑进张叔夏怀里,哭道:“师兄,小美人被光明司的人抓走了,小、小美人是我最喜欢的徒弟,呜......”

“有这种事!?”张叔夏怒目圆睁,往日的和善表情消失不见,朝杨廷铮说道,“岂有此理,山海宗真是欺人太甚,师父您给我五天时间,我一定把师妹的徒弟带回来,带不回来您拿我试问!”

“不用。”杨廷铮平静道,“这事有人做了。”

萧阿约抬起脸泣不成声道:“师父,陈十七哪能做啊,他去了他也得死。”

杨廷铮看向萧阿约道:“那你跟她一起去。”

萧阿约擦了擦鼻子,站直身子道:“行!”

“不行。”陈十七说道,“就我和王知风去。”

杨廷铮劝说道:“阿约有些名声,即使山海宗宗主亲至,也不好动她,有她一起,能少很多麻烦。”

陈十七皱眉不说话。

萧阿约朝陈十七道:“下山后你别给我添乱就行,这些畜生,我饶不了他们,并州太守是我父亲的老友,我们先去找他封锁边境,你只要跟着我......”

“下山后你听他的话行事。”

萧阿约向陈十七说着她打算用来救赵人美的方法,听见杨廷铮说话,自然以为这话是对陈十七说的,但感到有些不对,扭过头来,发现师父正看着自己。

“我、我听他......?”

杨廷铮不顾半张着嘴的萧阿约,问陈十七道:“这样行了吗。”

“行吧。”陈十七朝萧阿约道,“师父你收拾一下,带点能打架的东西,我们中午就走。”

然后立即拉着王知风朝着云汉峰方向走去,头也不回说道:“我还有一把剑得带上,中午还是在这见。”

见陈十七走远,杨廷铮的三个徒弟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因为刚才杨廷铮对待陈十七的态度实在是奇怪,他们见过师父与大宋皇帝对话,也不曾像这般。

杨廷铮看了一眼霍纲,然后又看向张叔夏,道:“叔夏,找人清理一下这里。”

“霍纲,来我书房。”

书房中,杨廷铮在干净的书桌前端坐,见霍纲进房,说道:“陈十七体内的那道咒,你自己断还是我帮你断?”

“弟子自己断。”霍纲闻言惶恐,手指立即在自己手臂上点了几下,说道,“好了。”

“没好。”杨廷铮道,“你最近做的所有事,说给我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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