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小皇子

大永京都城。

皇宫里头, 的确如东方稚猜想,小皇子的降生并没有带来多大的喜悦感。除了消息出来时皇帝哈哈哈大笑三声颁下的几道造福百姓恩旨后,一连数日, 皇帝连西宫娘娘的寝殿都没去过,只一心专注政事, 似乎忘记了自己有了三皇子。

各宫宫人本来因为这件事而喜悦, 可是看到皇帝身边大总管终日阴沉的脸色后, 连说笑都不敢了。皇宫上下,三皇子似乎成了透明, 西宫娘娘的情绪也从喜悦变为哀愁,终日抱着孩子在殿里发呆出神,感叹自己命途多舛。

三皇子降生约有十天时,皇帝总算到了西宫娘娘的寝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爱妃免礼,你身子尚且虚弱, 可别累到了自己。”皇帝对于妃嫔其实还算疼爱有加, 就比如现在。他虽然没有在第一时间照看孩子和孩子生母, 可是当他来了, 他就会放下手头所有政事, 一心放到跟前事情上,非常热情,似乎从来没有冷落他们母子。西宫娘娘感激他的到来,连日的委屈一道往心头涌,促使她在皇帝面前哭了起来。

“哎哟,爱妃——”

“皇上许久未来看望臣妾以及孩儿,臣妾还以为皇上将我们母子忘了呢……”西宫娘娘委屈地拿手帕子抹眼泪,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皇帝讪笑, 实在不知道如何哄女人,最后只能吩咐奶娘将三皇子抱来,转移一下话题。

三皇子身子瘦弱,蜷缩在襁褓里皱着一张小脸,浑身通红。皇帝抱在怀里也只是望了几眼,非常仪式感地笑了笑,就把孩子送回奶娘手里。皇帝今年四十多岁,早就不是十来二十看到自己孩子会激动得手舞足蹈的年纪;他现在的重心,是家国和天下,是社稷和百姓,何况膝下早就有两名优秀的嫡出皇子,这三皇子——又怎么入他的眼。

三皇子的到来,皇帝有开心过的。

一次是刚得知西宫娘娘有孕时,这个好消息顺道促成了东方稚袭齐王王位的事;一次是三皇子出世的时候,听太子讲,齐国那边正着手处理以前宗亲,而这个消息,还能顺水推舟替东方稚他们

处理棘手的地方……皇帝对三皇子的满意之处,大概就是他的到来能替自己解决一些麻烦。

“皇上……”西宫娘娘脸上还挂着泪花,她见皇帝对孩子带有笑容,心里稍微安慰。她顿了顿,又问皇帝:“不知您替我们的孩儿取什么名讳?”

皇帝一时僵了笑容,呃了一阵。

西宫娘娘仍旧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名字?皇帝有点猝不及防,自己好像把这回事给忘了…………

“朕——”皇帝抿抿嘴,又看回襁褓中的儿子,思索许久。最后,他看回西宫娘娘,笑道:“循,东方循。愿吾儿沿袭祖辈们的魄力与性情,平安长大,日后为大永百姓谋福祉。可好?”

“循……”西宫娘娘应声,见皇帝已有主意,哪里还能反驳。只是她在仔细琢磨名字之后,心里难免失落。太子东方顺,顺字代表顺承天命继承大统;二皇子东方承,承字又有奉天承运、接替江山之意。顺承顺承,两位皇子的名讳都寄托着皇帝的期望。倒是自己儿子的‘循’字,以及皇帝的一句‘平安长大’,只怕他心里的意思,其实是‘循规蹈矩,莫逾越本分’吧。

皇帝又关切地问了几句三皇子的事情,座位都没坐热,就说今日尚有政事处理,走了。

西宫娘娘一直望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出神,揽着自己瘦弱的儿子,心情悲切。

齐国广安城齐王府。

苏许这几天都在殿里忙着替东方稚的衣袍缝绣她独特的纹样。东方稚柜子里的几件保暖衣裳都是上好料子,估计一二年间都不会磨损丢弃,而今天气冷了,苏许也是一时兴起,想在她家阿稚能接触到的东西上留下自己的痕迹,便重新摸出针线,整天坐在绣台前忙碌。这天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苏许本叫南七进来掌灯,那丫头却嘀咕了她几句,说她愈发忙得没了记性。

“哦对,阿稚早上上朝的时候还说,若是这雪不停,晚上就跟皇兄一起用晚膳……”苏许后知后觉,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外面的雪可还在下?”

“在下呢,下了一整天了,估计明日得堆起很高的雪。”南七笑了,走上前

去直拉着苏许起身,替她的磨蹭而着急:“孙小姐,您快些吧,王爷和泰王爷已经在后院坐下许久了,我是听到有小丫头来传唤,特地喊你的。”

苏许犟不过她,只能听从安排穿上大衣,然后匆忙往后院赶去。

又是一年冬。

苏许走过长廊时还望了一眼齐王府中的雪景,看到那在半空中飘扬的雪花,不禁欣喜。她在今年春嫁入齐王府,还未曾试过在齐王府过一个完整的冬天。听底下人讲,东方稚尤喜雪景,年幼时虽然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可是每逢下雪,她就会比往日更开心,甚至一下雪就会在后院里跑起来,跟侍卫们堆雪人打雪仗。苏许想到这里便忍俊不禁,阿稚在雪地里奔跑的模样,光想想就有趣。

还未走到用膳的地方,一阵烤羊腿的香气就先一步赶到苏许跟前,酥香扑鼻,垂涎欲滴。苏许眼睛一亮:这定是阿稚的特别吩咐!这可是苏许惦记了好久的菜肴啊~

……

“皇兄的意思是,只取一部分作为向京都朝贺的费用,其余的都寻个法子送百姓去?”

“那是啊。你想想,今年齐国收成不大好,又是北疆之地,靠近边界的地方总与蛮族有纠纷,百姓日子过不好,咱们何不拿他家的钱造福百姓?再说了,西南盛国而今虽是附属,但仍有自己的军队,他日反口,与我大永开战也不是奇事。”

“说来也是……那么便依皇兄的意思,这几日我找几个稳妥的人将事情办一办。”

“极好。”

苏许站在门前,皱起眉头。

这两兄妹怎么又来了,无论何时何地都在讨论家国大事?虽说政事重要,可是闲下来的时候能不能放一放?想到这里,就整得她先前想要和阿稚一起赏雪的兴致都没了,所以走进门时,苏许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和东方承行礼也只是礼貌躬身,也不主动打趣了。

泰王爷哪里会留意到女儿家的这种小变化,他的眼里只有羊腿。唯有席上的东方稚察觉到不对劲,用膳时一直关切地看着苏许,殷勤夹菜,问这个问那个。

“哎稚儿,你不是说今夜吃

肉喝酒么,”东方承神经大条,在这种气氛下还是笑得没心没肺,哪壶不开提哪壶:“肉倒是有了,酒呢?听闻你们府里的老管家酿酒技术极好,要不弄一坛子过来,咱们喝上几杯暖暖身啊?”

东方稚给他使眼神,瞄了一下旁边的苏许。

嗯?东方承接收到信号,这才把注意力放到苏许身上。

许儿现在心情不好呢,她本来就不喜欢我喝酒,你还要我喝酒!这是小齐王爷的原意。“许儿说我身子骨弱,喝那么多酒实在不妥,哈哈哈……”东方稚干笑着,一直朝着东方承挤眉弄眼,要他快些识趣,别说一些让人不高兴的话。东方承眨巴了好久的眼睛,这才对现况恍然大悟。他也只能尴尬地笑着,一边挠头一边张望四周,把自己的话兜回来:“…啊对,这、这酒喝多了乱性,着实——着实不妥。”

“噗。”后面伺候的南七和鹦儿差点笑出声。

东方稚也一时噎住,脸色涨红。

皇兄!你这什么话啊!

……难道,不是要表达这个意思吗?

快闭嘴……

也不知道苏许是羞了还是恼了,听东方承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说有些不舒服要回寝殿了。东方稚更是笃定苏许今夜情绪不好,只是尚未找到缘由;苏许走后,东方稚立马瞪回啃着羊腿的东方承,一脸要杀人的模样。

“干嘛——”东方承嚼着肉,一脸无辜:“那我真的不懂你想表达什么嘛。喝酒……乱性没问题啊,那我接着你的话茬说下去,只能讲这个了嘛。”他咂咂嘴,又看向门外,叹了一声:“你的小媳妇今天晚上是怎么了,你不是说她很喜欢烤羊腿么?味道不错啊,怎么就走了…”

“你还讲!”东方稚真是要气坏了,伸出手来软绵绵地砸了他两拳。

“哎——哪里错了嘛。”

“子霁先走了,恕不奉陪!”

“喂……”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席上就剩下东方承自己一人。“姑娘家,怎么那么多东西想。”他还是想不懂自己做错了啥事,可是她们两个不听啊,他只能小声嘀咕。看回这满桌的菜,东方承更是有些无力。你看吧,桌上还有那么多呢,他自己怎么吃得完?

“喂,你们闹完别扭的时候回来吃点东西好不好啊?”

泰王爷朝着门外无奈地呼喊。

作者有话要说:阿稚:嗷……许儿你不要生气我错了。

苏许:你做错什么了?

阿稚:我——(我不知道但是先认错总没错)

苏许:别上床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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