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钱俶朝见赵匡胤

卢绛的这次救援表现还算可以,他成功地进入了润州城。不过卢绛没有死在北宋和吴越联军手里,却差点儿死在自己人手中。正准备投降的刘澄,非常讨厌卢绛的到来。因为卢绛来了,投降的事估计就要黄了,刘澄便暗中唆使部将杀死卢绛。

幸好卢绛在南唐军中的人缘还不错,提前得到了消息,于是弃城而逃。扫除了卢绛这个障碍后,刘澄担心夜长梦多,立刻开城投降。

开宝八年九月,北宋和吴越联军攻克了润州。联军扫除了金陵城以东所有的重要军事据点,将目标最终指向了金陵城。西路的北宋军队消灭了南唐神卫军都虞侯朱令赟率领的十万援军之后,彻底断绝了金陵城对外的联系。金陵城被宋军团团包围,水泄不通。

赵匡胤并不想立即发动对金陵的进攻,因为金陵号称六朝古城,城高墙厚,绝非普通城池可比。强攻必然会造成巨大的损失,所以他要先礼后兵,先进行劝降。但是李煜虽然懦弱无能却很倔强,不肯放弃皇位。金陵被围期间,李煜数次派遣使者出使北宋,又是赠送厚礼又是称臣。总之李煜是希望北宋能够撤军,让他保留南唐的这块地盘。

赵匡胤被李煜顽固不化的态度激怒,直接下令进攻。围困金陵的北宋军队有数十万之众,沈承礼的一万吴越军队在北宋的浩荡大军之中,早已被忽视淹没,其任务最多也就是跟着北宋军队后面吆喝几声。沈承礼自然不甘心就此被忽视,他在最后关头决定奋起一把,让吴越军队再次露露脸!

开宝八年十一月冬至,北宋发动对金陵总攻。那个夜晚,沈承礼召集吴越将士进行战前总动员:金陵城中以为今天是节日,我方必然懈怠,因此我们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沈承礼从军中选择了数千名骁勇善战的士兵作为敢死队,乘着夜色,在金陵城东门放火攻城,一举攻破东门。

金陵城在十一月冬至的当天,便被北宋吴越联军攻破。虽然沈承礼的吴越军队在攻破金陵城的过程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毕竟北宋才是老大,无论沈承礼的吴越军队在攻破金陵的过程中,起了多大的作用,首功者、胜利者逗只能是宋军。

金陵城被攻破,李煜被俘,南唐宣告灭亡。顽固不化的李煜结果还不错,赵匡胤没有对李煜进行严厉的惩处。赵匡胤封了李煜一个归命侯的头衔,把李煜全家从金陵带到了汴京。

消灭南唐,赵匡胤完成了他一统天下的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南唐是十国中面积疆域最大、军事实力最强的割据势力,消灭南唐是北宋建国以来最艰难的一次战争。胜利来之不易,自然要封赏功臣,吴越国也没有被赵匡胤遗忘。

开宝八年十二月,赵匡胤对吴越国大加赏赐,钱俶自然是头号功臣,被赐彩锦八对、御衣一副、金盔一顶、金甲一副、御酒一百瓶、驼马三百匹。

征战沙场、大放光彩、为吴越国的将士挣足了脸面的沈承礼也得到了应有的赏赐,被册封为宁海军节度使。钱俶的小舅子孙承祐虽然没有沈承礼那样的显赫战功,但一直忙于外交活动,也是劳苦功高,被册封为平江军节度使。其它有功之士,赵匡胤另外又发放了三个防御使、六个州刺史的职务。

赵匡胤对吴越国君臣赏赐的级别和待遇都是前所未有的,品尝完胡萝卜和蜜糖之后,总会有超级大棒出现,赵匡胤终于露出了他的真实面目,要求钱俶入朝觐见。

赵匡胤下诏道,钱俶在这次平定南唐的战争中立有大功,因此十分想念他。希望他可以来汴京游览一番,当面谈谈,以表示感激之情。当然赵匡胤也保证,他来汴京也不是长住,呆一至两个月便可以返回家乡吴越。

入朝觐见,意味着什么?钱俶非常清楚,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了!南唐灭亡后,割据独立势力仅存吴越、北汉及割据漳、泉的陈洪进三家。陈洪进压根不在赵匡胤的考虑范围之内,北汉由于军事战备的需要,还得保留着,那么唯有向吴越国下手了!

入朝觐见,也许意味着自己将终生无法返回家乡吴越了,也许意味着父辈们艰苦打拼创立的吴越国江山就将终结灭亡。拒绝入朝,那就是和李煜一个结果,必然招致北宋军队的大举讨伐,钱氏家族和吴越国的百姓又将遭受战乱之苦。关键时刻,吴越国的新任丞相崔仁冀给钱俶指明了正确的方向。

崔仁冀是杭州钱塘人,曾任通儒院学士。丞相沈虎子被钱俶罢免的同时,崔仁冀被钱俶任命为新的吴越国丞相。他将在吴越国的晚期,发挥其极其关键的作用。崔仁冀和沈虎子等人的观点不同,他对局势看得非常清楚。北宋吞灭吴越国、统一天下已是不可逆转的大趋势,不能再抱有任何的幻想,必须顺应历史大潮。

崔仁冀对钱俶说道:“宋主英明神武、所向无敌,只有保族全民,才是上策。”自己数十年来对中原王朝无比的谦恭、绝对的顺从,求的就是保族全民。听了崔仁冀的劝说之后,钱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决定亲自北上觐见赵匡胤。

开宝九年正月,钱俶让从子钱惟治留守杭州处理军国事。他自己带着妻子孙氏、世子钱惟睿、小舅子孙承祐、丞相崔仁冀等从杭州出发,北上汴梁。这是四十多岁的钱俶第一次离开江南、北上中原王朝。当他在润州横跨长江,来到江北时,钱俶忍不住回首看了看繁华似锦的江南。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一次回首,是否是他最后一次眺望家乡!一个多月后,他们顺利地到达了北宋王朝的都城汴梁!

钱俶的到来受到了赵匡胤的隆重迎接和招待,这是十国君主里面,第一个主动到汴京觐见之人。高继冲、孟昶、周保权、刘伥、李煜等人都是被迫请来,来的时候身份已不是君主。钱俶的状况自然不是这几位相提并论的,赵匡胤在接待规格上自然也不会太随意。

赵匡胤派遣皇子赵德昭提前在宋州迎接钱俶,钱俶来到汴梁之后,赵匡胤立即安排在迎春苑大摆宴席,热情款待钱俶等人。宴会结束,赵匡胤又安排钱俶等人居住于礼贤院,礼贤院的接待标准由赵匡胤亲自检阅视查而定。

作为一名小弟,能够受到老大如此级别的招待,钱俶无以为报,只能用加倍的进贡来回复。二月二十一日,钱俶在崇德殿面见赵匡胤,向北宋进贡白金四万两、绢五万匹。赵匡胤反赠钱俶袭衣、玉带、金器万两,罗绮三千,赐宴于长春殿。

二月二十二日,为了答谢赵匡胤的赏赐,钱俶再度进贡白金二万两、绢三万匹、乳香二万斤。二月二十五日,钱俶以庆贺北宋平定江南为由,三度进贡,进白金五万两、钱十万贯、绵八十万匹、茶八万五千斤、犀角象牙二百株、香药三百斤。

面对小弟的数次进贡礼品,作为老大的赵匡胤自然也要礼尚往来。二月二十七日,赵匡胤驾幸钱俶居住的礼贤院,赏赐钱俶金二千两、银三万两、绢二万匹、又赐世子钱惟睿和崔仁冀等人绵帛若干。

来到汴梁之后,钱俶发现赵匡胤很平易近人、友好热情,没有任何为难自己的行为,把自己当成真正的朋友来对待,双方的交流活动进行的非常顺利和友好。

三月,赵匡胤又对钱俶等吴越群臣大加赏赐。钱俶的妻子孙氏被册封为吴越国王妃、钱俶的女儿被册封为彭城郡君,并赐孙氏汤药、法酒、茶果等五百余事。

整个钱氏家族都受到了赵匡胤的最高级别优待和赏赐,钱俶为此感动不已。在一次宴会上,钱俶伏地感泣道:“子子孙孙、尽忠尽孝!”赵匡胤对于钱俶的表现也作出了自己的回应,他拊背于钱俶道:“誓不杀钱王。”

钱俶在汴梁的生活很美好,每天锦衣玉食、不停地参加各种宴会,不时地受到赵匡胤各式各样的赏赐,这种生活很容易让人乐不思家。但钱俶毕竟不是那位乐不思蜀的刘阿斗,生活的舒适安逸并未让钱俶内心真正的快乐。眼看来到汴梁已经一个月,该办的事也已办完、该谈的话也已谈完,但赵匡胤就是只字不提让钱俶回国事宜。

难道赵匡胤想违背之前的承诺吗?自己这一辈子将终老于汴梁城?当钱俶为此深感担忧时,事情出现了转机。赵匡胤按计划准备去西京洛阳巡幸,这对钱俶来说,绝非什么好消息。万一赵匡胤跑洛阳去呆个一年半载,那他回国真是遥遥无期了。

但是如果这种时侯向赵匡胤提出回归吴越,必须会引起赵匡胤的猜忌和反感,聪明的钱俶决定采取欲擒故纵的方式。一日,钱俶向赵匡胤恳请,希望能够跟随赵匡胤随驾巡幸西京洛阳。赵匡胤自然表示反对,但是钱俶的主动请愿却引起了赵匡胤的注意。

自己马上就要巡幸西京,这时候把钱俶等人放在汴梁也确实不太合适。自己年前的承诺也应该兑现了,就让钱俶回归吴越国算了,像他这种极其谦恭、顺从的小弟实在少见,没有必要再去怀疑他对北宋王朝的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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