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袭

“是你?!”少女的双眼瞪得老大。

少年习惯性地拍了拍身上早已根深蒂固的灰尘,苦笑着点了点头。

“情况有点复杂,路上再说吧。放心,我们不会死的。”

“啊呀呀呀!希尔德,我杀了你!”少女可不管那么多,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

可还没等她靠近一根黑色的长矛已经横在了面前。

“这是我的向导,而你是俘虏。”

“什么?他他……他是向导?不行!这个家伙怎么可以竟然压了本小姐一头!本小姐可已经是魔法学徒了,这家伙可是连初级火球术都还没学会!”

“作为俘虏,要注意你的言辞,哈哈哈……”

希尔德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长发,得意地笑了起来。

一旁的泽丽则是气得咬牙切齿,但碍于莱伊洛的威慑,并不敢轻举妄动。

莱伊洛留了个心眼。

眼前这名少女可能真的有能力使用魔法,如果察觉到威胁,一定要第一时间清除。

但一方面是尽早赶到加卡尔公国,但可能面临少女的威胁;另一方面是延缓旅程自己摸索,将少年和少女都杀掉,清除威胁。

这两者之间衡量了一下,莱伊洛最后还是选择了前者。

毕竟,随时可能到来的追兵,游荡的其他部落的战士,都是更大的威胁。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也是老唐尼教给他的。

“哎呀!我这不也是不得已嘛!他已经承诺,到了加卡尔公国就会放我们走的……况且咱们两个人想要独自回到米拉迪也不太现实,他还能保护我们的安全……”

回过神来,身后希尔德絮絮叨叨地跟泽丽说着现在两人的处境,安抚着泽丽的情绪。

莱伊洛听着,有些唏嘘。

不愧是能够到达世界上势力范围最大的人类族群啊!差不多的年纪,自己在想问题的时候却想不了这么多。

怪不得兽人部落在与人类交流的时候总是处于下风……人类是真的很聪明。

“既然你们都明白这个道理,那就老实一点,不然我不介意拿你们的尸体喂秃鹫。”

莱伊洛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飞过的几道黑影,淡淡说道。

嘿嘿……自己这招现学现用借坡下驴真是绝妙!

闻言,希尔德缩了缩头,有些惊惧地看着眼前的兽人少年。

泽丽也是颇为意外。

都知道兽人的智力普遍不高,但眼前这名少年显然不在此列。

将自己两人有恃无恐地放在身边,恐怕是早就想到了这一层。加上其恐怖的战力……

两人对视一眼,完全打消了逃跑或者反抗的念头。

笑话,打,打得过吗?打不过。跑,就算跑掉了,能活着回去吗?难。

莱伊洛看着两人神色的变化,大概也能想到对方是怎么想的,不由放心了许多。

别的不说,至少晚上睡觉能稍微踏实一点了。

夜间。

旺盛的篝火噼噼啪啪地响着,三个人在火堆前围坐。

秋季的荒原上只有这一点好,就是不缺柴火。

新加入小队的泽丽作为魔法学徒,承担了重要的生火工作。放到平时,莱伊洛自己生火要用半个小时的时间,但现在只需要泽丽一发火球术就可以做到。

“好,奴隶,以后你就是炊事营的营长了。”看着红彤彤的火焰,莱伊洛指了指对面坐着大啃羊腿的泽丽,说道。

这只魔角羊羔是傍晚时分在一个小湖边碰巧遇到的,可能是因为贪玩,独自来到湖边耍水,被莱伊洛一矛给扎死。

“好吃吧?”莱伊洛瞥了一眼同样在一旁大吃特吃的希尔德,嘁了一声。

“你俩跟它也没什么两样,但幸运的是碰到的猎人不吃人类的肉。”

“吃完就睡吧,有火光的地方不会有野兽靠近的。”

说完,莱伊洛自顾自躺在一旁,枕着随身携带的包裹,合上了双眼。

说这些话并不算是不必说的。莱伊洛觉得自己有必要时刻提醒对方他们的处境,来确保他们不会萌生反抗的意识。

胸口传来阵阵温热,熟悉的暖流透过衣物在身体中缓缓流动,这可能就是剑圣大人所说的魔力滋养吧……莱伊洛感受到身体中似乎有潜藏的东西被慢慢揭开。

夜渐渐深了,荒原上的夜风带着萧瑟的寒意吹来,两个人类少年少女虽然疲惫,却丝毫没有睡意。

“你是什么时候追来的?”希尔德低声问道。

“就在某个人消失的第二天下午。整个上午的时间,可怜的女孩把公城找了个遍,直到中午才发现你是带着手札离开的。”

泽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自知理亏,希尔德只好挠了挠头没再辩解什么。

“但我是不会轻易回去的。这是个机会,前往加卡尔公国,再进一步,前往可可米达王国,进入圣米兰学院进修……我一定会成为大魔法师,让父亲刮目相看!”

谈及自己的理想,希尔德的眼中总是闪过璀璨的光芒,这一刻,他已经仿佛成为了魔法师中出类拔萃的一员。

“嗯……也好。再过一个月左右就是今年的唤魔季了。去年由于洛克叔叔的阻拦你没能参加魔力唤醒,这次也是个机会。”

泽丽难得本着脸思考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她跟希尔德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知道对方虽然平时没个正经,但其实是个特别骄傲要强的人。看到她已经进行过魔力唤醒,成为魔法学徒,开始学习各种魔法,难免心中失衡,时间久了就会产生一些别的想法。

比如这一次的出逃,一定是有这部分原因在内。

“没关系,不管处境怎么艰难,我会陪着你的。不要再自己一个人逃跑了,好吗?”

凑到跟前,泽丽拍了拍希尔德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我……我……”希尔德仿佛瞬间被打回了现实,脸上浮现出纠结为难的神色,随即用手捂住了脸。

十二三岁的少年心思总是复杂的,如同盛夏的雷雨天,前一刻是晴空万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打雷下雨。

站在希尔德的角度想,他当然是希望只有自己一个人出去闯荡。

良久,希尔德松开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能开口。

“唉……”

千言万语最后转为一声叹息,又有谁能听懂……

“先到了加卡尔公国,到时候再做打算吧!”

说完,希尔德掀起斗篷上的帽子盖在头上,背对着泽丽侧身躺下,没有了动静。

…………

莱伊洛睁开眼睛的时候,火堆已经熄灭了。

辽阔的夜空中繁星闪烁,把四周照得隐约可见。旷野上微风吹过,泛起深秋的凉意,远方隐约飘来低沉的呜咽。

悠长婉转似风声,却又低沉隐约,不禁让人侧耳。

坐起身来,莱伊洛伸手探去,抓住身侧的铁矛,皱起眉头,仔细侧耳聆听。

突然,他眉尖一挑,站起身来,横矛身前,谨慎地转身,环顾四周。

不多久,一团黑影从远处悄然靠近,其中两道幽绿色的光芒若隐若现,这没有逃过莱伊洛的眼睛。

定睛看了看,虽说有所准备,但莱伊洛的心里仍是一慌。

是二阶魔兽风魔狼。伊索米亚平原上最迅捷的猎手,常随风而来,三五成群,往往只听风声不见狼影,速度极快,来去无踪,令人闻风丧胆。

八岁那年,莱伊洛第一次随部落里的阿吉大叔他们外出打猎,就遭遇了史无前例的庞大狼群。

当时三十几头风魔狼围攻狩猎小队,虽说风魔狼几乎全灭,可小队也是死伤惨重,十七人的小队只回去六人,其中还有三人重伤。

此刻看到迎面匍匐而来的一头风魔狼,莱伊洛一点都不敢懈怠。

部落中的战士们都会在十二岁的时候开始修行内劲,成为勇敢的武士。而莱伊洛前阵子刚满十二岁,预定要在冬天部落迁徙之后进行开蒙仪式,从而踏上武士之路。

真正的武士对付风魔狼尚且力有未逮,更何况连见习武士都算不上的莱伊洛……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若是风魔狼有丝毫轻敌的想法,自己说不定就能抓住机会,一举反杀。

风魔狼拥有极致速度的代价,就是自身皮毛的防御极其薄弱,只要自己能够破开风魔狼的防御,以弱胜强不是没有机会,只能放手一搏了。

老唐尼,剑圣大人,奇卡奇米,请保佑我吧!

心中默念了一下,莱伊洛并未率先动手。

野外的独狼虽说要比群狼中的单独一个厉害很多,但同时它们也会更为谨慎。

在选择猎物的时候,独狼通常会选择对自己威胁性更小的猎物,一般来说碰到手持武器的人类,都会下意识退去。

所以一般情况下,遇到独狼,只要你足够镇定,并且不去激怒对方,是不会有危险的,莱伊洛也曾经这样吓退过几只独狼。

然而,风魔狼看清了目标之后并未选择退去眼睛闪着绿光,扑向自己认定的猎物。

莱伊洛心中暗骂一声,随后用力朝后一蹬,正面冲向风魔狼。

时值深秋,旷野上的猎物比之夏季减少了很多,再加之独狼除了维持生存,更多地还要为过冬做打算,有时遇到威胁性较高的猎物也会选择铤而走险。

眼前这只就是例子。

叮。

风魔狼的爪子与铁矛一触即离,发出清脆的响声。

落地之后,风魔狼并没选择继续发动攻势,它知道硬撼并不能够讨好。于是绕着莱伊洛缓缓踱步,寻找破绽伺机而动。莱伊洛也随着风魔狼的步伐缓缓移动,随时让自己处于最佳的迎击状态。

僵持了不知多久,莱伊洛额头渗出汗水,獠牙的缝隙中也开始发出喘息的声音。

时刻保持精神的紧绷是一件十分费神的事情,调整自己的位置对于体力的要求也不低。

汗水滚落而下,穿过眉毛滴落在了眼睛里,莱伊洛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就在这时,风魔狼动了。

视线受到影响的莱伊洛一时间丢失了对手的身影,这在战斗中是极为致命的。

这代表着不知道对手会从什么方向发起怎样的进攻,也就代表着自己在对峙中陷入了颓势。

脸旁劲风刮过,莱伊洛猛地把头一甩,就看到一道灰绿色的影子从耳侧划过。

随后莱伊洛腰部发力,挥矛向侧,却砸了个寂寞。

然而风魔狼一击不中,并未选择继续等候时机,而是趁着对手应对失误的间隙,抓住破绽,发动连环攻势。

刺啦——

利爪撕开了腰间的衣物,留下两条不深不浅的伤痕。

莱伊洛倒吸一口凉气,稳住步伐,调整呼吸,警惕地看向四周。

微风吹过耳畔,蒸发着刚刚流下的汗液,带来清凉的感觉。莱伊洛顾不得享受片刻舒适,突然心中一动,转身挥矛,朝着腰侧刺去。

嗖。

风魔狼灵巧地躲过了这一击,作为代价,它的这次攻击并未奏效。

随着连续的扑扑击,风魔狼明白这样的攻势似乎难以奏效,停止了无用的攻击。

“还真是难缠啊……”莱伊洛喃喃着,看向在不远处现身的风魔狼,眯起了眼。

“呼噜……”风魔狼发出威吓性的吼叫,眼中绿光更加明亮,再次开始绕着莱伊洛踱步起来。

腰间渐渐开始传来微弱的痛感,伴随着温暖的感觉。莱伊洛知道这是伤口在出血,不能再拖了。

咬了咬牙,这次他选择了主动出击,单手持矛,一步步逼近风魔狼。

风魔狼也随着对手的步伐一步步退后,两者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喝啊——”

突然,莱伊洛猛地加速,靠近风魔狼,而风魔狼的反应也极其迅速,朝着侧面扑去,试图以最短的路径逃离对手的攻击范围。

扑空。

再次扑空。

气喘吁吁的莱伊洛看着不远处的风魔狼,感觉自己与对方之间似乎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永远难以接近。

腰间的痛感越发明显了,伤口带来的战斗力下滑开始显现作用。

再这么下去只能是死。

风魔狼在不远处发出呼噜的吼声,脸上似乎带着一贯的讥嘲和不屑。它打算用最节省体力的方式,就这么拖死对手。

莱伊洛咬了咬牙,再次提矛上前,长矛在挥舞间发出呼呼的风声。

突然,在冲锋的过程中,莱伊洛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就要扑倒在地。

早已经躲在一侧的风魔狼自然不可能贻误战机,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化作一道灰绿色的光,从侧面朝着对手的后背扑击过去。

半空中的莱伊洛突然用长矛拄在地上,身体反转,随即朝后倒去,矛尖朝上对准了扑来的风魔狼。

风魔狼闪躲不及,直接就扎在了矛头上,但并未扎透。挥下的狼爪按在莱伊洛的胸口,已经划破了胸膛的皮肤,但由于前爪长度有限,难以再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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