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岩石上王语嫣倚在慕容复的肩头，任由慕容复牵着小手，王语嫣赤着脚在岩石上晃啊晃，时不时露出甜蜜的微笑。夕阳撒着金色的光辉，将整个湖岸披上金色的薄纱，温柔的阳光将慕容复和王语嫣的影子拉的很长，在很远的地方影子交汇成了一个，已经分不清哪个是慕容复的影子，哪个是王语嫣的影子。
“表哥，你说兴复大燕苦难重重，你真的有把握么？”
“说句实在的，表妹，我自己也不清楚到底要不要兴复大燕。一方面我从小就被灌输我是大燕皇室后裔，要以兴复大燕为己任；另一方面，后燕离我真的太过遥远，我甚至想象不到后燕的样子。这个问题我没有把握，其中的困难甚至想都不敢想。”
“无论表哥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表哥的身边支持表哥的”
“表妹放心，无论如何，燕子坞都是我们的家，守好燕子坞是我毕生的责任。”
王语嫣看着表哥如此坚定，心中亦是无限温柔，便又像慕容复的怀里钻了钻。忽听得船桨拍打水面，一声声公子，传到二人耳边。想是阿朱阿碧久久不见公子回来，撑船来找了。
阿朱将船划到岸边，见王语嫣赤着脚依在慕容复身上，便对阿碧笑道：“看呀，我们竟然来的不是时候了，早知道我们就晚些来，在给公子送一顶帐篷来，岂不美哉？”
慕容复咳了两声说道：“阿朱莫要玩笑，语嫣脚扭伤了，我可正给语嫣治疗呢”
“对对对，我脚扭伤了，表哥给我治呢。”
“好好好，不管是不是脚扭伤了，咱们趁着天没黑快回去吧？公子！”
慕容复和王语嫣互望了一眼，皆是哈哈笑了起来。“这就走吧”慕容复说完又抱起王语嫣回到船上......
数月后，月圆夜，曼陀山庄云锦楼之中，古筝声响“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阿碧的嗓音如怨如诉，如泣如慕，声声婉转动人。歌曲唱完，王夫人已经泪满衣襟。
“阿碧唱得好，去领赏吧”李青萝掩面啜泣道。阿碧正要谢赏，王夫人忽然说道：“这么凄美，哀婉，想必谱写之人必是颇多经历，是何人所写？给我引荐引荐吧！”
阿碧福了一礼说道：“启禀夫人，是公子所写，曲子也是公子教我唱的！”
“复儿？”王夫人诧异的看向慕容复，“这是你写的曲子？”
“回禀舅妈，是侄儿写的”
王夫人冷冷的看着慕容复说道：“哼，小小年纪居然对情之一字如此了解，长大后又当如何？”
慕容复起身从容说道：“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终，侄子也是有感而发”说完又看了看王语嫣，语嫣也回之一笑。
“油嘴滑舌，想必长大也不是好男人。”
“舅妈教训的是，这天下男人都是泥做的骨肉，天下女儿都是水做的骨肉，故而见了女儿自然觉得清爽。可这水若遇到好的泥土，便如茶花遇到正确的土壤自然娇艳欲滴；若遇到坏的土壤也自然永不开花。是是非非不可一概而论。”
王夫人低下头若有所思，幽幽说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有些事情一旦经历了便再也无法忘记，就像茶树一旦种在了一个地方后无论土壤是好是坏都是万万挪不开的。”
慕容复知道自己的这位舅妈和段正淳其他的女人一样，早已经情根深种，一时的劝说不可能让她回心转意，对我说这些话已经是万幸了。于是转而说道：“茶花一旦种在不合适的土壤下自然不得其法，但是若细心照料，积极弥补也是会有成效的。”慕容复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平日里在曼陀山庄观看茶花，也觉得茶花甚是好看，只可惜...”
“可惜什么？”王夫人素来甚是喜爱茶花，见慕容复如此吊人胃口，急忙问道。
“舅妈可要先恕我无罪，我才好说。”
“你倒是机灵，好，恕你无罪，说罢”
慕容复开心地拱了拱手说道：“只说舅母曾经有四盆‘满月’，可惜这四盆却不全是满月。其中三个一本叫做‘红妆素裹’一本叫做‘抓破美人脸’另一本叫做‘眼儿媚’”
王夫人奇道：“‘抓破美人脸’？这名字怎地如此古怪？是哪一本？”
慕容复倒是不急，缓缓说道：“这云锦楼周围尽是茶花，不过也是二三流之辈，与舅妈的身份实在是不可比拟。啊，比如这株茶花舅妈甚是喜爱，江南人称为‘五色茶花’，实则却是叫做‘落第秀才’。”
王夫人惊道：“这般富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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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皇的茶花怎地叫了个如此难听的名字？”、
慕容复说道：“舅妈数数，这茶花有多少种颜色？”
王夫人说道：“我数过，至少也有十五六种。”
“应该是十七种，为什么这十七种颜色的花叫做落第秀才呢？因为还有一种极其名贵的花名叫‘十八学士’那是天下的极品，一株上共开十八朵花，朵朵颜色不同，红的就是全红，紫的便是全紫，决无半分混杂。而且十八朵花形状朵朵不同但却每朵都是十八瓣花瓣绝无二至，开时各有各的妙处，开时齐开，谢时齐谢，令人叹为观止。可偏偏这‘落第秀才’比这‘十八学士’少了一种颜色不说，这颜色偏又是驳而不纯，开起来或迟或早，花朵又有大有小。它处处东施效颦，学那十八学士，却总是不像，那不是个半瓶醋的酸丁么？因此叫它作‘落第秀才。’”
王夫人和底下的王语嫣、阿朱、阿碧俱是噗嗤一乐，王夫人说道：“这名词取的也未免太过刻薄。不过这十八学士我却听也没听过。”
见王夫人当下心情大好，慕容复变向倒豆子般又依次介绍了比“十八学士”略次几品的“十三太保”、“八仙过海”、“八宝妆”、“风尘三侠”的正副品。
王夫人听得惊奇练练，许久叹气到：“我连这些花的名字都未曾听到，连这‘风尘三侠’的副品也未曾一见，又何谈正品和其他品种，怎么他从来不跟我说呢？”
王夫人出神半晌复又说道：“适才复儿说这四盆满月，不全是满月，究竟怎么回事？给舅妈细细讲来。”
慕容复吃了一杯后说道：“这四盆‘满月’当中，只有那本大白花而微有隐隐黑斑的才叫做‘满月’，舅妈想一想，这黑斑不正好像月中桂枝么？而那本白瓣上有两个橄榄核儿黑斑的，却叫作‘眼儿媚’了。”
王夫人喜道：“这名字取的好。”眼角已有赞许之色。
慕容复顿了顿，心下想到“已经说道关键处了，可不能在这时重蹈覆辙。”随即展颜笑道：“白瓣而洒红斑的，叫作‘红妆素裹’。白瓣而有一抹绿晕、一丝红条的，叫作‘抓破美人脸’，但如红丝多了，却又不是‘抓破美人脸’了，那叫作‘倚栏娇’。舅妈想一下，一个美人在调弄鹦鹉时被鹦鹉抓出一道红丝，这绿晕便是绿毛鹦哥。”
慕容复咽了咽口水又说道：“古来美人者，皆形态各异，姿态万千，或丰腴，或窈窕，不可一概而论。更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流芳百世，诗圣杜甫有云‘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想来若是有多条血丝的话，必是这女侠心思仁慈，除暴安良，与歹人动手时不慎受伤，如此端庄，美丽又身负绝世武功的美人居然被人冷落到只能倚栏而自怜，想来这品花的男人也是有眼无珠罢了。”
慕容复这话一语双关正打在王夫人七寸处，只见王夫人眼神迷离，思绪万千，过了许久方才说道：“复儿这番言语，若是被他听到，该有多好。”
慕容复言道：“世上男子甚多，就有那么一两个花心的负心汉也是没有法子的。只需看清现实，活在当下，莫因失意而活在过去就好了。”
慕容复恐言多必失当即转移话题说道：“对了，我特意重金请来几名对茶花颇有研究的花匠，想来必能将咱们这曼陀山庄的茶花打理得不输大理皇族。”
“今日复儿送给舅妈的礼物舅妈十分喜爱，今日就在这曼陀山庄住下吧，待得明日酒醒再回。”
王语嫣听到这话自是喜上眉梢，慕容复也自是应承下来。
银盘一样的月蟾，高悬天空，一片柔光撒在王语嫣的身上更显得格外清幽，身后的阿碧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也享受着这寂静无人的夜晚。远处湖水面如滑镜，水中一汪圆月似海中明珠，偶有清风拂来，拨动二女的发梢，一股幽香钻进慕容复的鼻子，醉意似乎也少了不少。
“表哥果然厉害，居然懂得那么多茶花之道。哄的母亲也开心的多吃了几杯酒呢！”
“现学现卖罢了，我也是恶补了许多才敢在今日拿出来卖弄。不过舅妈开心就是最好的了。还留我在这住了一晚，可以有时间多陪陪表妹。”
“是啊，可惜这么好的月色，阿朱姐姐是看不到咯。”
阿碧捂着嘴轻声笑道：“阿朱姐姐今日偷吃了几杯酒，醉的不行，还说要和公子爷比剑法呢！”
慕容复笑道：“让阿朱去睡了么？”
阿碧回道：“早已经给阿朱姐姐喝了醒酒茶，吩咐下人让阿朱姐姐在别苑睡去了。”
慕容复牵起阿碧的手说道：“还是阿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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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缜密，内事有你一手操办我放心的很。”
阿碧俏脸一红，扭过头去，王语嫣这时笑嘻嘻的说道：“阿碧姐姐想来也是吃了酒吧，脸可比阿朱姐姐还要红哦！”
慕容复知道王语嫣这个小丫头在吃醋，于是说道：“好了好了，阿碧脸皮薄，表妹若在说她，阿碧可就要跳进这湖水里了。”
“哼，阿碧姐姐果然是表哥贴己人，若以后......”说完竟然也羞红了脸，慕容复摇了摇头心下想道：“女人的心思你别猜啊，无论是多大的女人，哎！”
慕容复捏了捏语嫣的鼻子说了声就你厉害于是便同时牵着语嫣和阿碧的手继续在湖边散步，阿碧说道：“公子前些日子教我的曲子甚是好听，不知道公子还有没有好听的曲子在教我一些吧！”慕容复笑着说：“到还是有些的，找时间统统告诉你。”
说这话时候正巧路过一颗柳树旁，慕容复何等武功，眼光一扫便叫到：“何人？畏畏缩缩，不是君子所为。”说罢一招叁合指点中树干，只听得一声惊呼，从树上落下一名黑衣人。这黑衣人也不多话直接发出三枚袖箭向慕容复，阿碧，王语嫣打来，慕容复轻哼一声，双掌一推，三枚袖箭于三人身前三尺处无法寸进一步，双手一震袖箭原路返回。这黑衣人身法极柔，一个下腰躲过三支袖箭。慕容复见状哪肯善罢甘休，箭步向前，脚下一蹚这黑衣人顿时身体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不过一个回合这黑衣人就败下阵来。慕容复嘿嘿笑道：“这么拙劣的武功还想着夜探曼陀山庄？说，你是什么人？”这黑衣人，跌坐在地都未吭一声，如今这么询问，哪里肯答，当即转过头去。
慕容复观看黑衣人的身形，觉得应该比自己小上一些。便摸着根本没有的胡须说道：“嘿嘿嘿，小娃娃要是再不从实招来，我就把你衣服脱光挂在树上，吊你个三天三夜，看你说是不说？若还是不说，那就把你扔到湖里喂鱼。”
黑衣人眼神极是恐惧，但仍是不肯开口，慕容复见状说道：“行，有骨气，我倒要看看你能硬到几时。”说完栖身向前，一把抓掉黑衣人的面纱，就在慕容复扯掉黑衣人面纱的刹那之间，无数信息闪过慕容复的脑海当中——黑衣，袖箭，高傲，腰配宝刀，夜探曼陀山庄。
“卧槽，出大事了”慕容复赶忙用一只手捂住眼睛，另一只手停在半空，慢慢地给这女子重新带好面纱。“那个，我没看到你啊，应该是，嗯，不对，就是没看到，我没看到啊。我也没摘掉你的面纱啊，啊，这个，没全摘掉也算是没摘掉。我不伤你，你，你走吧！”
这黑衣人看了看刚刚还意气风发的慕容复居然变得如此窘迫，又气又恼，终于开口说道：“我就这么丑么？居然让你看都不想看到？”这声音宛如黄莺，清脆婉转，好听极了。
可慕容复现在哪有心情管这些，心里各种鄙视“这女人的心思到底是什么成分组成的的啊？说好看到面容她面容的人要么杀死要么下嫁，突然来这一句我怎么回答啊！”
“那个，姑娘啊，我无意冒犯，你还是快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这黑衣人知道慕容复说的是事实，当即重新带好面纱，几个起落消失在黑暗里。王语嫣和阿碧走到慕容复面前关心的说道：“这人的师父很厉害么？表哥居然怕成这样！”
“不是她师父厉害，也不是她自己很厉害，不对，是她自己很厉害。哎，说不清了，但愿以后不要在惹到这个人了。”
出得曼陀山庄，黑衣人停在一户院落的屋顶上自言自语道：“没想到刚进曼陀山庄就遇到了慕容家的人，这个人想来就是慕容复了。可恶，果真如师父说的一样天下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这人正是少女时期的木婉清，只见木婉清转了转头，又用手扯了扯自己的面纱，随后脸一红怒道：“呸，这个登徒子，小人，敢做不敢当。这个角度明明可以看到的啊！”随后又双手托腮，看着皎洁的月色说道：“可当时自己在树影下面，他到底看没看到啊？”
此时的慕容复送走了王语嫣之后牵着阿碧的手回到卧室，阿碧去给慕容复打水洗脸，慕容复躺在床上暗暗想到：“老天保佑，千万让这丫头别钻牛角尖，阿碧和王语嫣两个女孩子已经哄得我心力交瘁了，再来一个不如让我自己撞墙算了。况且谁知道我这么一捣乱会不会改变历史走向啊，哎！”
这时的慕容复甚至有点佩服起段正淳来，也不知这个采花高手，是怎么把这么多绝色女子哄骗到手还游刃有余的，以后如果有机会可以向他取取经啊！“对于女子来说，这温柔软语真是胜过任何武功秘籍啊”慕容复难受地想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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