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导演1

下午两点,正是学生赶往教室上课的高峰期,今天却失去了往日的秩序。

人文楼顶,天台边缘,伫立着一道黑影。

下面有学生拿着手机,将画面放大——

那人低垂着头,侧颜清冷,孤郁消沉,漆黑的发被风吹乱,露出苍白的后颈,仿佛一个引颈受戮的罪徒。

这张脸所有人都不陌生,天才导演姜予安,曾拍摄出票房爆火的电影《灯与火》,惊艳无数人,后来拍的几部电影质量都很高,备受瞩目。

唯独今年,仿佛江郎才尽,一部作品也没有。最近上交给学校的毕业作品,与一部新上映的电影情节高度相似,深陷抄袭风波。

“姜予安,你别做傻事——”

“快报警!再抬几个垫子来……”

“没什么坎过不去,你振作一点啊!”

下面有人焦急万分,试图劝他。

也有人冷眼旁观,一脸嫌恶:

“还不跳?可别真是炒作吧!”

“抄袭了公开道歉就行,为什么死不承认?”

“怎么还不跳?故意溜人玩呢……”

顶楼上,天台边缘的人忽然动了——

在下方重重镜头锁定之中,他一步迈出,动作有种说不出的僵硬,像有无形的线在操控。

这一幕,如同舞台剧华丽的开端,又或者是败者穷途末路的悲歌,一步落下,粉身碎骨。

他真的选择了轻生,已经不可挽回。

从这个高度落下去,绝不可能生还。

坠落的人影像一把划破天幕的利刃,让下面每个人骇然失神。即使还没看到落地的画面,脑子里已经响起沉重的坠地声。

“啊啊啊!!”

“啊——”

下方响起一阵尖叫声,楼下的人疯狂后退。

被高坠的人砸中,也是非常危险的!

【警告!警告!宿主正在坠楼!】

【请宿主积极自救!加油加油!】

此刻,还有一重电子音发出爆鸣。

这个声音只有姜予安本人能听到。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于数十丈以上的高空,正在向下急速坠落。

稍稍感知,身体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丝一毫灵力,还有种诡异的不协调,像个关节僵硬的偶人,感官迟钝,无法自控。

姜予安来不及详细探查,目光飞速扫过四周,顾不得看那些陌生的建筑,视线从楼侧的古怪铁架上划过。

如果他融合了源自身体的记忆,就会知道,那是空调外机,伸出的铁架承重能力极强。

姜予安眼神微凝,在坠落过程中骤然侧身,伸手抓住支撑空调外机的钢架。

“咔——”

手臂直接脱臼,身体撞上墙面。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全身应有多处骨折,胸口因为巨大的震荡闷痛不止。

“喵——”

姜予安因这幼嫩的声响抬头,窗台边缘挂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猫。

白底橘纹,瘦弱不堪。大约是被吓到了,颤巍巍叫了一声,然后缩得更小了些。

姜予安移开视线,并未过多关注这只猫。

此刻,那个叫系统的东西正吵得厉害——

【警告!警告!宿主距离地面21m!】

【坠地死亡率99%请宿主积极自救!】

“闭嘴。”姜予安不得不勒令它安静下来。

虽然被那群修士称作魔头,但他从不滥杀无辜,不知为何,飞升之时,天道忽然降下灭世雷劫。

他的残魂被这个自称系统的存在绑定,然后,系统将他带到现在的世界。

电子音终于安静下来,数据疯狂涌动,迅速画了一张姜予安吊在空中的受力分析图,试图借此帮助宿主摆脱困境。

为了节省时间,系统画的是火柴人,然后开始尽职尽责地讲解:

【这是重力,根据牛顿第一定律……】

【这是拉力……】

【这是摩擦力……】

姜予安看着那张图,面无表情。

毫无预兆松开一只手,系统一瞬间死机。

受力分析图乱成一堆无序的数据符号——

姜予安松开的手空出来,接住从上方跌落下来的小猫,换另一只手抓住铁架。

那只手支撑着全身的重量,整个人挂在钢架上,因为失衡,在空中微微晃荡。

人文楼一共二十层,他从楼顶落下,在瞬息之间自救,最终抓住的是七楼的钢架。

【受力分析图正在更新中,请稍等……】

系统画面更新,火柴人手中多了小小一团。

重力、拉力、摩擦力一一标注上去。

姜予安大致理解了它的意图,但他不需要。如果系统能保持这种缄默的状态,画什么都无所谓。

他低头往下看,人头无数,声音嘈杂。

姜予安悬在空中,全身多处剧烈疼痛,于他而言,这等程度的痛苦无关紧要,令他不悦的是那只小猫柔软的手感、微薄的体温。

小猫在姜予安手中轻颤,发出细弱的叫声,肉垫碰到他的手背,那种温软的触感让人十分不适。转而看向七楼的走廊,已经有人赶来。

“快快快!!!”

“找个绳子,把他圈住……”

冲到七楼的几人环视一圈,迅速脱了裤子,再将裤腿紧紧系在一起,连成一条简易的绳子。

他们将绳子垂下去,希望能帮到姜予安。

一只手抓着铁架,不是还剩一只手吗?

见姜予安迟迟没有抬手,才发现他那只手也没空着——

姜予安无力垂下的那只手,关节显然易位,手臂上擦出一条长长的血痕,一只小猫在他手里挣动,雪白的尾巴被血染红,扭来扭去。

“喵呜~”

小奶猫声音嫩嫩的,它太小了,没什么重量,缩在姜予安手心里,只有一条尾巴露出来。

姜予安接住它,没有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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