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回:他可能崇拜侯爷

隋御心下一窒,凤眸微掀,绷紧了唇线说:“康将军今儿是有备而来?”

他只以为康镇救下凤染是意外之举,如今看来里面貌似还有其他文章。他在脑海里迅速搜索起康镇这个人,他们之间没有交集,没有交情,仅仅是听闻了些关于这个人的事迹。

“确切的说是走了之后又回来了。”康镇磊瑰不羁地摊开牌,“今日下晌,卑职就在大兴山上巡防,不然怎么会这么巧遇到夫人他们?”

隋御没有接茬儿,只饶有兴致地端详他,修长的手指在额前轻轻地揉了揉。

对面的康镇同样在打量着隋御,眼神比隋御要明显几分,身上有一股子军人与生俱来的霸气之表。

这种强大的气场隋御也有,只是被那残了的两条腿折磨得所剩不多。康镇给他的第一印象算很不错,是边军将领该有的模样。

“没有修建建晟侯府之前,这一片比较荒野,再说……”康镇的眼神忽然瞟向门首处。

原是凤染亲自端着托盘走进来,把一盏热茶送到康镇手边,又乖顺地走回隋御身旁。

凤染已换一身干净的衣衫回来,重新匀了脸,理了发髻。

康镇不自觉地多瞟她两眼,方低下头呷了口茶。腹叹,从雒都走出来的大家闺秀就是不一样。刚才在外面黑黢黢的瞧得不仔细,此刻见了只觉她和建晟侯的确很般配。郎才女貌,要是建晟侯的双腿没有残就好了。

“夫人先退下吧,我和康将军在谈要事。”隋御皱紧眉心,他现在正在和康镇“过招”,凤染在身侧反而容易让他分神。

凤染已察觉出康镇有点异常,但苦于没有机会提醒隋御。再则以隋御现在这个状态,凤染真怕他克制不住,再把自己给暴露出来。

很明显,康镇没有苗刃齐那么好糊弄。

“我不!”凤染故意撒起娇,顺手拉拉隋御的衣袖,“除非侯爷随我下去喝药。小厮刚跟我说,侯爷见妾一直没有回府,就闹脾气不肯喝药呢?”

“莫胡说!”隋御低斥道,“有客在。”

凤染咬了咬朱唇,固执地说:“那我就待在侯爷身边伺候。”她手下用力,偷偷掐了隋御一把,又朝忍俊不禁的康镇盈盈一笑,“让将军见笑,我家侯爷身子骨弱,外面变天下雪的,侯爷又等妾等得着急。再急火攻心犯了病,没大几个月根本缓不过来。”

“哎……”康镇低头诶笑,脑子里闪过的却是凤染被陆荣劫持时说的那些话:“你有多久没碰过女人?”、“你带我私奔呗?”、“我家侯爷更不值钱。”。

“侯爷和夫人真是伉俪情深,教卑职好生感动。”康镇蓦地站立起身,不打算再跟隋御绕下去,直接道:“侯爷,大兴山上有迹可循,人为走动的痕迹一直延伸到东野境内。”

“哦?”

隋御自知拦不住凤染那张嘴,索性作罢。他早就没啥形象可言,只故作从容地瞅向康镇,当下最要紧的是要弄清楚他的来意。

“不过侯爷家后面那片荒地,大部分本就属于东野。只是东野前些年疏于管理,又靠在锦县这边,咱们才多看顾两眼。”康镇自顾自地说道,“侯爷,年关将近,这地方容易出事儿,你不得不防。”

“你在说什么?”隋御稍感惊诧,难道康镇不是来摸底儿的?

“侯爷得加强府内外的防范才行。去岁勉强太平,今年却未必如此。离到年底的时间还早,已有流寇在县上到处作案。没甚么要紧事,夫人晚夕时还是尽量少出门为上。”

“多谢康将军的提醒。”

康镇搔了搔眉尾,清脆地笑道:“侯爷,今天能见到你,我真是三生有幸。你的战绩卑职耳闻多年,待你回到雒都时,我人已在锦县上。如今你也来到锦县,我真不知该不该高兴。”

“言重。”隋御看不准他的心思,“康将军真不必如此。”

康镇双手抱拳,道:“那卑职就不再府上过多叨扰,这先告退。”

凤染暗松一口气,正准备替隋御把人送出府外。康镇却忽然凑上前,意味深长地说:“侯爷,您这双腿真不能治愈么?我认得几个资深老医者,要不过段时间把他们介绍到府上来?”

“在雒都时被太医院诊治多时都没有用,这穷乡僻壤的还抵得过京城?康将军大可不必为我费心。”

康镇不再强求,叉手行过礼,没头没脑地道:“夫人,今晚你说的那些话,我过后会交代下去,绝不让属下向外透露一个字儿。苗知县那边亦会一并支会,这点请你放心。”

康镇大咧咧地走出霸下洲,却让坐在轮椅上的隋御彻底恼怒起来。

凤染心脏怦怦乱跳,没顾上身后的隋御,只想把眼前这座大佛先送出去。

然后刚刚处理好伤口的胜旺就遭了殃。他被隋御叫到跟前问话,把今儿随凤染从出门到回府的所有细节,丁点不落地复述给主子知晓。

“夫人还说了什么?”隋御怒目圆睁,“不许对我隐瞒!”

在当时那个场景下,凤染说什么都不为过。可是万一陆荣那些流寇在知县县衙里乱说话呢?再说除去陆荣他们,还有康镇手底下的众多官兵,随便宣扬出去点什么,对建晟侯府来说都不是件好事。

康镇看似粗犷,心思倒是细腻,替凤染解决掉最后这个大麻烦。在锦县上,康镇发话自然很管用,只是那些话怎好让隋御知道呢?

胜旺哭丧着脸,本来就对没有保护好夫人而感到自责,再被隋御咄咄逼问,更觉得不好“出卖”夫人。然则面对暴跳如雷的主子,他还不得不说,是以硬着头皮把凤染对陆荣说的那些话原原本本的告知给隋御。

凤染那厢送走康镇后,撒腿便往霸下洲里跑。当她看到胜旺那委屈吧啦的面孔时,就知道自己终是晚了一步。

“夫人,小的对不住您。”胜旺一手捂着受伤的手臂,就势便要给凤染跪下去。

凤染连呼吸都没捯匀,又赶紧上前把胜旺扶起来,“行了,行了,快点下去歇着吧。都受了这么重的伤,折腾你做什么?”她回首喊来荣旺,把人拉了出去。

“你别这么看着我,有什么话咱们进去再说。”凤染眼神闪躲,指了指东正房,“我怪冷的。”

她撇下气到发抖的隋御跑进房中,却把邓媳妇儿和紫儿吓得够呛。二人守在西正房门首,小声道:“我们要不要过去拉一拉?侯爷这个样子太可怕了。”

“拉不住的,我爹爹就那副德性。”隋器已见怪不怪,他拉她们二人回屋,“爹爹脾气暴躁,只有娘亲能制得住他。”

“以前也是这般?”邓媳妇儿帮紫儿一起为隋器铺床,又替隋器搬来一床厚实棉被,“今儿外面变天,下半夜屋子里肯定要冷。”

“是啊,爹爹以前闹得可凶了。”隋器像个小大人一样摇摇脑袋,“近来好了许多,但今天晚上……”

“今天这事儿怨不得夫人……”邓媳妇儿才讲出半句话,就听到东正房里传出一声器皿摔碎的声音。

邓媳妇儿一个激灵跳下床,紧张地说:“坏了,这是咋回事?我过去看看吧!”

“你进不去的,爹爹一准儿把门反锁了。”隋器拉住邓媳妇儿,“爹爹就是伤自己,也不敢动娘亲一下的。”

“你说话当真?”

“爹爹向我发过誓,他再欺负娘亲一下,我和娘亲就会离开这个家。”隋器努努嘴,一本正经地道。

隋御蹲在地上捡着碎碴子,凤染刚刚不小心碰碎了一个茶盏。她本要弯腰来捡,却被隋御拦下来。以往隋御早跟凤染嚷嚷起来,今天如此阴沉,哪像他的性格?

“喂~你能蹲得下去么?膝骨疼不疼?”凤染半俯下身子歪头瞧他,“外面下了雪,明天肯定会变冷。荣旺他们怎么没给你找件厚衣衫穿?”

隋御慢慢站起身,把碎碴子收好放到旮旯里。凤染紧跟在他身后,蹙眉道:“当心伤了手呀?我说,你能吱一声么?我当时跟流寇说那些话不是为了激他吗?你不要生气,康镇真是的非得说出来,我……”

隋御收拾好碎碴子,方转过身,颔首凝望眼前喋喋不休的凤染。

凤染被他那凤眸里发出的寒意吓得闭上嘴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还以为隋御要出手打她。

“你哪里不值钱?”

“嗯?”

“谁说你不值钱?”

凤染踮起脚尖,抬手去抚他的额头,“没有发烧啊,怎么说起胡话啦?”

隋御攥住她那只欲要收回去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下去,“我是很生气,气到要发疯。因为出事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我的夫人岂能容那些腌臜货凌辱?我现在就想去县衙里,把那个叫陆荣的千刀万剐。”

“你别这样,苗知县他们会处置好的。你现在对外是个残废,看那康镇多精明,我老觉得他在探你的底儿。他是不是猜到咱们和东野人有来往?不过他救了我的性命,我想好好感谢他呢。待哪天让郭林替我去边军里送点吃食吧,你说好不好?”

隋御像是没有听到这些话,蓦地拢住凤染,带入怀中。他紧紧地拥着她,薄唇啜在她的耳际上,喃喃地说:“娘子,不要跟别人私奔,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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